“你家主子已歇下了?”红袖听见楚慕低声问道。楚慕才批完折子,想起红袖刚被册封,加之身体尚未痊愈,便想着过来瞧瞧她。
“是。主子身体不适,便早早歇下了。”高玉道。
“好,那便让她好生歇着便是。朕改日再来看她。”
红袖在门内,却并未想开门迎接皇帝,只站在窗边的缝隙处,悄悄地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慢慢远去。
她身子未好,形容依然消瘦,胸口处更有极大的一块淤青。因此,她册封那日就将病情报给了内务府,因此皇帝翻牌时,不会有她的绿头牌。她也是没想到,皇帝不能翻她的牌子,居然会专程来看她一眼。看来,如今她在皇帝的心里还是有了一丝丝的位置。只是一个皇帝心里有江山天下、有太后、有皇子公主们、有皇后、两位贵妃……她的这点位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过了一个时辰,红袖小憩睡醒,王保儿便进来报说,皇帝今儿个翻了张美人的牌子。经过这两日的观察,红袖发现王保儿是个机灵的人,惯会打探消息,许多事不许吩咐,他都抢着干了。
“嗯。”红袖淡淡应了一声,仿佛浑不在意。
秋月在边上替我卸妆,将头上的钗环一样样取下,一头乌黑的发如瀑一般散落在腰际。红袖看着镜中这张美艳但陌生的脸,感到有一丝丝的恍惚。
“小主小憩那会子,陛下刚巧来看您,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红袖道,“我如今也不能承宠,就算我醒着,也不过说两句话就走,又有什么要紧的。”
“可是陛下他下回来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秋月道。
红袖笑了笑,“秋月,你要晓得,这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必急在一时。”
秋月给红袖梳头的手顿了顿,只觉得有些讶异,她入宫日久,见多了宫中的女人将一整颗心挂在皇帝一人身上,每日只盼望着皇帝能同她们多说一句话,多看她一眼。这新晋的曹美人心思可真是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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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还未亮,红袖便起身梳洗。
秋月替她妆毕后,红袖看着镜中的自己,摇了摇头,“还是太艳丽了。”的确,她现在的五官太过艳丽,再多加修饰,会给人一种狐媚惑主的感觉。她想了想,用布将唇上的口脂擦了些去,又将头上的一根金钗拔了下来,又将脖子上的首饰拿下来一串,只带着皇后赐下的那沉香木手串。
秋月不解,“小主,这装扮会不会过于素净了?”
“我尚未承宠,还是低调些好。”
红袖早早地候在了皇后的紫鸾宫前。她到的时候,居然有一位嫔妃来得比她还早。那人立在厅内,看背影,穿着也十分素净,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身姿纤弱,应该是一位佳人。
只是,红袖看着那人背影,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慢慢地,那人转身,带着满面的笑容向她走了过来,“想必是刚册封的曹姐姐罢?”
红袖整个人呆怔当场,脸色苍白,就连蜷在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人很是关切地看着她,“曹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红袖的眼睛发红,几近失态,忙低下头掩饰,缓了好一会儿,才屈膝福了福,“不知如何称呼?”
“我家小主是陈美人。”那女子身边跟着的宫女道。
那人笑着补充道,“我原本该今年三月入宫的,但进宫之前忽然身体抱恙,便一直在家中养病未曾入宫,如今病已大好了,前些日子宫里人便派人将我接进了宫。曹姐姐不认识我也是自然的。”
红袖伸手握住了陈美人的手,手上亦使了几分力,“妹妹……我……”
绿翘疑惑地看着红袖,只觉得她极少在人前这般失态,忙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低低唤了一声,“小主。”
红袖经绿翘提醒,回过神来,忙松了手,“妹妹同我一位故人生得很像,故而失态,还望妹妹海涵。”
陈美人一笑,“不碍事的。”
陈佳凝,是红袖母亲陈氏的弟弟所生的嫡女,也就是她的亲表妹。她小时候在江南长大,后舅父陈光年自杭州知府调任京都内阁大学士,陈佳凝便随父搬至京都。因两人年纪相仿,陈氏便极力邀请陈佳凝至谢府居住,也好与红袖作伴。
因此,两姐妹在两年的时间里,同吃同住,亲密非常,感情极其亲厚。
没曾想,一转眼,她竟然也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她知道佳凝品性,是极单纯又善良的。
她根本不适合深宫。或许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她才忽然“抱恙”罢?可是,即使如此,依然躲不过入宫的命运。
两人正说着话,其他妃嫔也一一来了。红袖与佳凝两人少不得一一见过,互相寒暄,说些客套话。
所有妃嫔都到齐以后,张、崔两位贵妃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