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现在冒充哥哥,就更不能了。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更何况这还是个凤子龙孙。
“下官见过郡王。”垂下眼睫,她恭恭敬敬地向李逾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此前在梅阁,是我胡言乱语,害姚公子受了伤。我已诚心悔过,姚公子不会记恨我吧?”李逾问。
姚征兰忙道:“下官不敢。”
“原来是不敢,不是真心不记恨。”李逾道。
姚征兰想起还躺在家里不知何时才能醒的哥哥,腹诽:你凭什么让人真心不记恨?就凭你身份尊贵?臭不要脸!
“真心不真心的,拿什么证明呢?下官认为,还是说不敢比较实在些。”想哥哥毕竟是伯府嫡子,又有功名在身,在这个游手好闲的郡王面前也不必太过畏缩谦卑,失了身份,姚征兰便挺直了腰杆神情自若道。
李逾忽的笑了一声。
姚征兰讶异地抬眸看他。
李逾勉强止住笑,一双黑睫浓长的狐狸眼顾眄生辉地看着姚征兰道:“上次我去伯府探你,刘太医说你伤势沉重,不好生调养个三四个月好不了,害我还被我皇祖母叫到宫里去骂了一顿。可是你看看,这才几天啊,姚公子你不是就活蹦乱跳了么?可见这做御医的也不靠谱,就爱夸大其词,看我回去不参他一本叫他丢官罢职!”
姚征兰:“……”这若较真起来,那太医必然叫屈,说不定会要求与别的太医同来姚家复诊,那岂不是要露馅?
“郡王说笑了,都说人有旦夕祸福,说不定昔日之祸,便是今日之福,这都是说不准的。若是因为下官一时走运,醒得快了些,倒让太医受这医术不精之责,下官心中委实难安。”姚征兰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比方才委婉客气了许多。
李逾心觉好笑,故意道:“但若是不让他背这个责,便要我背这责,姚大人于心何忍?”
姚征兰握拳:真是岂有此理,明明是他惹事在先,害得哥哥摔伤了不能上任,如今见哥哥醒了,居然还要故意来刁难!
“不知郡王想要下官如何补偿?”她问道。
“这个时辰了,我还没用饭呢。要不,劳姚大人破费,请我吃顿午饭,咱们就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李逾提议。
一旁三槐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自家郡王:还没用饭?那刚才您在醉仙坊吃的那叫什么?
姚征兰:“……那,请郡王选地方吧。”就当花钱消灾了。
李逾谦让道:“我来京不久,对这里不太熟悉,还是请姚大人择个去处吧。”
三槐再次瞪大眼看向自家郡王:这来了一个月全城都叫你吃遍了,你不熟?
姚征兰自然知道得择个好去处才能配得上对方这郡王的身份,可她是个冒牌货,委实担心和他待一起时间太长会被看出破绽。她可不敢指望眼前之人会如顾大人一般宽宏大量,识破了也肯看在她情有可原的份上与她方便。
失礼与被识破身份,两害相较取其轻。
姚征兰抬眼一望,便指着前头巷子口一间搭着遮阳棚挂着面字幡的小摊道:“郡王想尝尝这京师百姓家的面吗?”
三槐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他自八岁时就跟着郡王了,这十多年来,见过的请他家郡王吃饭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从未见过请他家郡王去路边面摊上吃面的。
不过瞧着郡王此刻对这姚家的正感兴趣,他虽觉诧异,却也不敢多嘴。
果不其然,心中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的郡王居然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而且还是笑眯眯地答应的。
“好啊。”
三人来到那家面摊,摊主一看,虽是不认得两人,可他认得官袍和锦缎呐,于是忙擦桌抹凳地请两人坐下,问两位想吃些什么。
“你这都有什么面?”姚征兰问摊主。
摊主遂报了一串儿名字,这京师就是不一样,随便一间路边的小面摊,都能做出十几种不同口味的面来。
姚征兰听罢,问李逾:“李公子,你想吃什么面?”不想叫破身份让摊主惶恐,姚征兰遂自作主张唤他李公子。
李逾侧过头问摊主:“你方才说的鱼汤面,是如何做的?”
摊主道:“就是用今早刚从汴河里捞出来的鲫鱼,加上鳝鱼,用猪油炸酥,然后捞起加水煮成浓浓稠汤,以葱姜去腥,再佐以虾籽与葱花,便成了。”
李逾笑道:“你倒是毫不藏私,那就来一碗尝尝,若是真的好吃,必然有赏。”
摊主连连答应,又问姚征兰:“这位大人呢?”
姚征兰道:“与李公子一样。”说罢又扭头对三槐道:“你也去旁桌吃一碗吧。”
三槐:“多谢姚大人,小的……”
“对,不要跟姚大人客气,去旁桌吃吧。摊主,给他来一碗猪排面,要多多的猪排。”李逾道。
三槐一脸幽怨:本来想说不饿来着,刚才在醉仙坊也吃过了。这下好了,怕不是要撑破肚皮。
因着鱼汤是一早就熬好了的,是故面上得很快。
“李公子请。”姚征兰伸手让李逾。
李逾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道:“味道还真不错。”
姚征兰早就饿了,又想早点吃完便能早点与这惹不起的郡王分道扬镳,闻言便也拿起筷子来吃了一大口,两颊都塞得鼓起来。
李逾抬眸一瞧,见她只吃面不说话,便问:“姚大人当是有个双生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