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恩没有再找到机会,向格兰特将军问那个匕首到底是怎么回事,格兰特之后避而不谈。弗雷恩便只能收好自己的疑问,专注于眼前,关于临时更改或变动的礼仪程序再三排练,以求能够在下午,一次达到最好的表现。
时间很快就到了。
即使是王城前,在露台下,也看得见深远的辽阔天空,以及下方广场上,密密麻麻的攒动的人头——以及五颜六色的头发。
弗雷恩倒是不怎么紧张。这并不是因为他上午经过短期突击之后,自以为能够十全十美,一次性做到最好。他是反过来理解的,如果这处仪式需要很浓重的准备,一处也不能错,那么又如何只是短短的训练一会之后,就匆匆开始?
也就是说,这是草台班子,不重要。至少没有那么重要,比起用最快的时间,取得他们想要的结果而言,繁文缛节都可以通通无视。
重点是以最快的速度突击造成既成事实。而这其中遭受到多少攻击,也通通无所谓。
身边的人不多,克蕾奥诺亚,利尔斯国王,邻国的格兰特将军,然后就是一大片的卫兵。和克蕾奥诺亚那边常备的人相比,数量翻了番。而且还有更多穿着其他色调的衣服的人,应该是也是将军身边的,他们谨慎地没有开口,以免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将军和他的下属,所站位置稍稍偏后,从露台下看不清他们的存在,只能够看到格兰特一个人在离剩下几人稍远处。而他的那些卫兵,甚至连在台下两边两边坐着的其他贵族也很难发现。
但在弗雷恩所在的位置看来,异常扎眼。他在犹豫,到底是格兰特警示着他不要忘记他的存在,还是要反过来理解。
弗雷恩身着铠甲,沉默地站在左后方。头盔的视野虽然局促,但也没有把视线彻底封死。身上的铠甲看上去很重,穿上去比看上去还要压着身子,而他先前从外面看着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至少没有特别到像克蕾奥诺亚所说的一眼看出来,似乎唯有头盔的样式比较特别,然后就是单一色调的,灰色匀质披风。
如果不是格兰特特别指出来,他也想不到这种纯粹的灰色能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但他当时的语气很有趣,让人捉摸不透。他看到仪式用的佩剑时,还拿过来耍了记下,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佩剑一样。
而弗雷恩在这边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无聊四处看着的他能够发现两组人之间弥漫着的巨大裂缝,实在是大到难以愈合,也让他此时无法露出彻底的放下心来,而是戒备地猜测到底会不会打起来,和克蕾奥诺亚还不太一样,后者虽然站着换上微笑的表情,但眼神里确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反而是像在焦虑地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什么呢?有什么危险的吗?肯定不会。
这里的人很多,至少他看不出来什么入侵的路线,无论是屋顶还是脚下都一样难以攻破。尽管脚下的地面并非完全水平。但也不难想到,这是为了方便露台上的人能够看到所有情况,才这样设计。后部稍高,前部稍低。所以在站着的他也正好能够看到广场中央的水池,水花四溅,周围站着很多人。
那么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如果是他自己的礼仪细节,肯定也不会忘。稍早前的高帽子都要带上天了,现在再表示对你的怀疑,觉得你可能做不到。那未免太滑稽。但如果是担心她的父王,利尔斯国王的话,倒也不无可能。
他刚刚出现不久刚来不久,还在和礼仪官确认着最后的细节——也许会忍不住把这些细节一把抛开。刚才弗雷恩被这些琐碎的,一变再变的细节烦了三四次时,他的确有抑制不住,想要把这些细节全都丢掉的冲动。
从克蕾奥诺亚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他们不在意,
不知道利尔斯国王又是怎么想的,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国王。
昨天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缘,光线不算太亮——至少不是自然光,弗雷恩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占据优势和不暴露自己的弱点上。让他留下的全部印象是利尔斯国王没有太骇人的气魄。但现在,在大中午的阳光照射之下,他皮肤上的褶皱和斑点更加凸显出来,给人勾勒的印象也更加细致。
即使是短短的一瞥,也因为距离太短而看的一清二楚。利尔斯国王的年龄感觉上比克蕾奥诺亚大了一倍半,说是父亲太年长,但说是爷爷又太年轻。眼角的皱纹很深,疲态尽显,感觉会是随时咽下一口气,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别人。
只不过,如果他现在真的这么做,王国现在肯定会瞬间陷入混乱的争权夺利,这是他从法伊纷乱的讲述中记住的唯一的结论。王宫的内部势力,贵族势力,其他国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交错混杂,即使法伊花了很久把其中的细节和连接都试图一一点出。弗雷恩也只能说,自己对那些细节的确一点都记不清楚,只有大概。
而利尔斯国王的向前迈步,仍然徐徐向前,站在了阳台的最中间,环视四周。
下方的反应却不怎么热烈,反而不以为意。
利尔斯置若罔闻,顶着浓烈的温差开始开口:「我是你们的国王利尔斯·斯坦普斯……」
第一句话就让弗雷恩直皱眉。
先不说内容,语气太弱。这种口吻就是会让人忍不住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那种气氛。而且接下来的内容也大多絮絮叨叨,对于诸神和其他国家的感谢和配合,以及一些不痛不痒的激励,让人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