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果然只能是妖,一只妖永远也无法理解人世间的光怪陆离爱恨真假。牧小十突然有些厌倦了做人。她怀念起在山间的日子,多么悠闲多么快活有心就多吸收些天地灵气,无心就懒懒散散地睡觉,一觉睡到不知何年何月。
大师父已知她听到谈话所以并未再来见她也并未解释。一个人是不需向一粒尘埃解释的因为它太微不足道。
大师父待她很好疼她护她,就像待女儿一般rs;。他对她或许从不曾有过男女之情。而且提亲一事也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说“我瞧得出,云凉待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将婚姻大事交给我来定那么我这个当娘的就要尽量办得让他心里喜欢”
他待她与其他人不一样,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她,并不意味着他想娶她。一切都是她这只小妖的一厢情愿罢了。
老夫人提的亲,所以这门亲事还需她来退。老夫人说云凉身体情况不佳,太医嘱咐了不可劳累不可多下床行动不然伤情或将恶化。七日之后出门迎亲太过勉强了。
老夫人说,冲喜就能让病人好起来,这不过是一种渺如沧海之沙砾般的希望。考虑到你这丫头的终身幸福,与其云凉亲自娶亲冲喜,不如你以他义女的名义嫁出去,嫁个良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算是女儿结亲为病中的父亲冲喜。这样既能为云凉带喜气,又不耽误你。
老夫人说,仓遽之间不能多挑选。云真人是云凉最好的朋友,彼此知根知底信得过。你嫁过去不会被欺负不会受委屈。何况云真人的条件也不错,道行高武功强,行事坦荡侠义无双,且人又长得英俊,不知多少女子想嫁他呢。
老夫人说
算了,她已经不想再听下去,这些话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她不知道大师父究竟拿她做了什么交易,但她从婢女们私下的议论中得知,她这一嫁可为他换来三十年寿命。足够了,只要大师父能好好活着,她嫁给二师父,嫁给宋安之,或嫁给别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他可以将她当做一拂即逝的尘埃,可他在她眼中永远是需要仰望的日月。
云虚子见她整日不出门,便来寻她,推门而入直至她的闺房。他们已是订了亲昭告过亲友的未婚夫妻,所以侍女们非但没有拦他,反而主动在前引路,“云真人,你可来了。小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我们真怕她闷坏身子。”
云虚子点了点头:“有你们这么关心她,那丫头却还闷闷不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侍女殷勤地撩开帘子:“云真人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叫我。我就守在门外。”
云虚子笑道:“小丫头这么勤快,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夫家。”
小侍女蓦地红了脸,瞟他一眼又低下头,退了出去。依古国习俗,大户人家小姐出阁,贴身侍女也要一并跟过去,算是陪嫁。陪嫁丫鬟差不多是男方尚未给名分的妾室。
牧小十本来正拥被愣愣地坐着,不经意间看见这一幕,心头顿时腾起一团火,冲得近日来的怨愤再也压不下去。
云虚子尚不知她的心情变化,俯了身,笑着来哄她:“小十,别在房里闷着了,明日便是上巳节,我带你”
那团火瞬间迸发了出,牧小十蹭地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假惺惺装什么好人?”
他被打懵了,笑凝结在眼中。
牧小十牟起劲儿推他,眼泪滚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你打一开始就瞧不起我,你嫌弃我是只妖,你一直跟我作对,你就见不得我好!”她难过得几乎要嚎啕大哭,“大师父不要我了,现在你可高兴了吧。”
他抓住了她的手:“我是很高兴,我高兴得心里没法说。”
牧小十正气得眼前火星乱冒,这时他又道,“我高兴我可以娶你了,娶你做我一生一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