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虚子登门拜访时,牧府刚开始准备喜事,红联高悬张灯结彩上上下下洋溢喜气。云虚子跟牧云凉是多年好友,牧府的人多与他熟识,门前守卫开着玩笑“道长来得巧了撞上我们府上的大喜事可不是讨了个好彩头。或许就此走了桃花运也成双成对了。”
云虚子大笑:“借阁下吉言,他日本观主若能讨到漂亮娘子定来相谢。”
与此同时府内的侍从一连声报过去:“清虚观云真人前来贺喜。”
牧小十正解开那层层叠叠的衣裳,为牧云凉小心翼翼地换药闻此指尖不觉一僵。侍从通报话音未落,云虚子已大踏步入了院子,径直向房内而来,转过屏风停下朗声笑道:“好友,本观主此生竟还能喝到你的喜酒真乃人生大圆满rs;。”他拱了拱手“道贺了。”
牧云凉含着笑,微颔首:“多谢了。”
云虚子又去瞧牧小十:“啧啧,有了大师父就忘了二师父。丫头,我远道而来,你真的不欢迎一下?”
她将药敷上牧云凉心口伤处,又缠了一圈纱布固定,拉了锦被为他暂盖上,这才转过身,向前迎了两步,喊了一声:“二师父。”
云虚子猿臂一伸,将她抱入怀里,唇贴在她耳畔,呼吸温热热的。
牧小十完全没料到他这般大胆,惊得呼吸都停了。她涨红了脸,抬手便要推他,然而云虚子在她有动作之前放了手,没事人一般行向牧云凉,揭开被子,顺手扯了他刚缠上的纱布,“我来瞧瞧你的伤。”
知朋友大大咧咧的脾性,牧云凉倒也不放在心上,任他前后左右打量着看。
“你一定没去后山养伤,丹药也没按时吃。”云虚子笃定地指出。
牧云凉笑了笑。
云虚子在床畔翘起二郎腿坐下,半打趣半认真道:“我给的建议你总不听。现在好了,娶一房花儿样的美娇娘,却让人家守着你这病秧子。”
牧云凉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只是笑。
“可知是哪家的倒霉姑娘?刚才问府上的人,他们竟说不清楚。这都要娶亲了,新娘子还没定下来吗?”
牧小十忙道:“老夫人吩咐,提前说了不够聚喜气。”知子莫如母。牧老夫人知道若说新娘子是小9,依着自家儿子性子,或将生出事端来。索性跟她商议好,不将此事说破,待拜了天地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他想反悔也晚了。
云虚子笑出声:“还有这种说法?倒是头一回听到。”他向牧云凉比了一下,“罢了,或许是个头上长着两支角的母夜叉也说不好。”
牧小十又羞又气:“二师父!”
云虚子道:“小十,我大老远过来,口渴了,你煮壶茶端上来吧。”
“这里有现成的,我给你倒。”
云虚子:“不,我就要喝你亲手煮的。”
“那你等着。”她转身出门,又在门槛处停住,回头凶他,“不许欺负大师父。”
“这里是牧府,我哪敢啊。”
牧小十这才放心,“蹬蹬蹬”地跑开了。
袍袖一拂,将房门关上。云虚子面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渐渐褪了,“好友,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娶吗?”
牧云凉眉目间泛起一丝轻愁。
“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凡事想不周全。好友,我且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她吗,男女之情而非师徒亲情?你真的能给她幸福吗?”
牧云凉是个聪明的人,聪明人听话只需蜻蜓掠水般一点便能明白。他沉默良久,“道长有话直说无妨。”
云虚子一撩衣袍,起身正色道:“我喜欢她,愿一生一世陪她,希望好友能够割爱。”
心口又疼起来,牧云凉目光颤了两颤。
“你的身体状况想必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丫头嫁了你没几天好日子能过。你若在,便能护她周全,但你若不在了,她在这偌大的牧府,在京城,当依靠谁呢?且年少貌美心思单纯,万一被诱骗做了出格之事,或暴露了妖的身份,到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知道的吧rs;。”
朋友的话字字如针,扎在心上,扎出血来。牧云凉闭了眼睛,许久,又慢慢睁开,压抑着声中的颤意道:“道长,若我不在了,她守三年,改嫁你不是一样的吗?”
云虚子眼底翻出冷意:“如果你死不了呢,那我就一直等下去?你当我是什么,备用的吗?”
心口滑腻一片,伤口恐怕又裂了开。牧云凉不说话了,面上仅有的一丝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云虚子又道:“老夫人说了此次娶亲是为了冲喜,让你早日好转起来。既是冲喜,那么娶进来和嫁出去是一样的。她是你的徒儿,以义女名义从牧府出嫁,算是女儿结亲为父亲冲喜气。我想,老夫人是不会反对的吧。”
眉心跳了两跳,牧云凉艰难地叹了口气:“好友,你修的是正一道,值得吗?”何谓正一?正者不邪,一者不杂。正一之心则万法归一,故曰正一。正一道不可娶妻生子,不然道行皆废,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