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边是折顿峡谷边最近的小镇,海拔高,气候恶劣,交通不便,被开发程度低,保留了雪域高原的原汁原味。
张叔祥是在这里活了小半辈子的汉人,今年三十二岁,父母是援藏工人,然后带着他定居在这,开了家小面馆,一边做营生一边看着能到这里的一截铁路,偶尔过去修修打打,防止被这里过于恶劣的气候毁坏。
后来国家发展起来了,张叔祥的父母也老了,上面发现这里的情况后连忙加派了人手过来让他们能退休安享晚年,还给他们发放了锦旗进行表彰,那面旗子至今还高高挂在他们家客厅中央被张父张母捧着每日擦拭。
张叔祥没继承家族铁路事业,他从小对这些不感兴趣,玩心太重,四处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大了就继承家里的小面馆,再出点钱扩张成客栈,窝在这个小地方迎接南来北往的行人,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大早上还有些廖萧的冷意,张叔祥叼着根烟打个寒颤,客栈里零零碎碎坐了几桌人,大多是些独行大西北的旅客还有几位本地居民过来吃早餐。
他家的面馆开了十几年,便宜又好吃,满满的西北风味,当地人都熟悉也喜欢来捧场。
有一桌人在嘟嘟囔囔的低声谈着什么,很明显的外乡人特征,过了一会有人站起来,是个高高瘦瘦的漂亮女人,眼睛里都透着股精明,就是脸有些苍白憔悴的过分,她握着个老式手机走过来,客气的开口问:“老板,您见过这个人吗?”
张叔祥懒洋洋的瞟一眼,那上头是个小姑娘,二十来岁,连证件照都漂漂亮亮的,就是浑身带着些冷。
这么打眼的人张叔祥见过不会没印象,他把烟放旁边,问起来:“没见过,怎么啦?”
那女人顿了顿,又和后头那一桌的人对视一眼,这才露出个有些忧愁的笑:“这是我大姐家的姑娘,和她吵了一架就自己背了个包来这边旅游。”
“小姑娘家家一个人在外头还是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我们不放心啊,连忙打电话叫她回来,结果这死丫头把我们都拉黑了,她妈在家死命的哭,担心的不得了,我们几个就过来找了。”
张叔祥皱起眉来,大西北每年失踪百八十个人都是正常的,尤其是那些没有经验的年轻人,这姑娘现在还联系不上确实怪让人担心的,他是个热心肠,闻言问道:“那姑娘说没说自己要到西北哪儿啊?”
“没有”,女人摇摇头,“我们最后靠手机号定位她的位置只是在这附近。”
“具体是哪儿啊?”
“好像叫折顿峡谷?然后手机就再也没信号了。”
张叔祥“嘶”一声,折顿峡谷是这一块有名的禁区,大多去的人都有去没回,那小姑娘在那儿失踪估计有点悬。
他到底没说出心里的想法,帮不上忙也就没资格张口说未知的噩耗了。
沉吟了一会,张叔祥开口:“还有什么照片吗?给我留一张,到时候我帮你们问问?有消息了联系你们。”
女人连忙拿出张和手机上一样的证件照,口里连声说着:“那就太好了。”
“那姑娘气性大性子野,前头好几次有好心人见着了她,她却反咬我们是坏人,甚至打伤好心人跑了。”说到这里,女人眼眶微红,“您说我们没日没夜的来找她,她怎么能说这种话。”
这委屈也只是一瞬,女人又强忍着情绪客气的说道:“真是麻烦您了,如果见着她请您帮我们留下她,这两百块算帮忙费了。”
张叔祥不想收钱,那女人却固执的把钱给他,推脱一阵张叔祥还是点点头收下,女人松一口气又是几回感谢,这才坐了回去,和那桌子人用听不懂的方言蹙着眉嘀嘀咕咕半天,喝完粥结了账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拉了拉自己的大黑眼镜,看着那个小姑娘的照片,无声的叹了口气。
在这边时间久了,这种找人的事他见的多了,最后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只留下万捧眼泪和一地伤怀,亲人抱着具凉透的尸体甚至有的连尸体都寻不到,然后悲悲戚戚的回家。
这气刚叹到一半,一只细白的手将照片扯了过去。
张叔祥顺着这只手抬头,忍不住愣了愣。
那人戴着副遮半张脸的墨镜,半长的头发撩去了脑后,只露出淡红又形状姣好的唇,正握着照片淡声问:“大白天的,看姑娘呢?”
张叔祥反应过来,连忙说:“瞎说什么?这是人家家里失踪让我帮忙留意的小姑娘!”
说着,他再眯着眼瞟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好奇起来:“乔楠你怎么过来了,你又接活儿了?你不是回魔都不打算再过来了吗?”
他和乔楠认识也四五年了,对方赚钱的门路一直在这一块,时不时就要来这住几天,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可三年前,乔楠突然消失不见,将近半年没有来过这边,后来再出现时孤身一人神色憔悴,坐在他这喝了半晚上酒,留下句告别就彻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