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以从健身房走了出来,他戴了一顶不起眼的鸭舌帽,手腕用黑色绷带缠紧,帽檐压低,混入了人流中。
正是下班回家的时间,街道两旁是冒着腾腾烟雾的烧烤摊和拥挤的桌凳,路沿下的下水道口汇聚起黄浊的油污,草丛中的流浪猫钻出一个头又躲了回去,凹凸不平的路上到处都是随地可见的垃圾和脏兮兮的鞋印。
林梦以走过这片喧嚣,转身拐进一栋独筒楼里,拿出钥匙,在一片漆黑中打开了家门。
一关上门,他马不停蹄地走到电视机前,蹲下身去够最里面的一个盒子,那里面是他当年的领养证明和资助证书。
那些曾经让林梦以以为是拉他走出深渊的证书和印章,现在看来格外刺眼,他把那些拿起来放到一边,露出了下面的一副拳击手套。
那是某一次打擂时收到的,说是一个押他赢的金主送的,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藏了东西,没有戴,转手扔了。
事后才知道,那里面确实藏了东西,只不过不是帮他赢的东西——而是三枚针。
戴上后感觉不到,但当用力出拳的时候,那些构造巧妙的针便会反向扎进手骨里,冲击的力道足以让整只手当场废掉,就算不落下残疾,以后想打拳也不可能了。
而这副手套,便是他名义上的干爹——陆祁霄送的。
陆祁霄不想让林梦以当一个地下拳手,这是林梦以早就知道的事情,他不希望自己有经济来源,不希望自己跳出他的掌控,但林梦以没想到,陆祁霄居然会用这种招数。
林梦以颠了颠那副手套,针早已经被取出来,剩下的是当年欲盖弥彰加进去的铁块。
狭小而封闭的单人间,破旧泛黄的墙壁上映出青年单薄硬挺的身体。他无数次在梦中用这副手套把陆祁霄打得爬不起来,陆祁霄哭着发誓以后不会再纠缠他,求他放过自己。
林梦以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把手套放了回去,转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皮包,这里面是一个夹带式的针孔摄像头。
他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不可能听陆祁霄的话做那种事情,林梦以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针孔摄像头是上个月就买好的,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不可能和陆祁霄抗衡,就算把他打一顿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所能想到最有力的办法,就是把陆祁霄的所作所为曝光给媒体。
电话突然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林梦以按下接听。
“小林先生,车已经在楼下等您了,陆先生晚上有一个饭局,他让我来接您去。”
“......我也要去?”
“是的。”
林梦以淡淡道:“知道了,就下去。”
放下电话,林梦以不再停顿,把那个从国外军方买进极小的针孔摄像头夹到皮带上,拿起外套下了楼。
——
车在一家高级会所前面停下,林梦以被应侍生领进去,这家会所内部装修不错,金属质感壁纸包裹了墙壁,走廊垂下的吊灯恢弘而华美,大理石地板光亮可鉴,只有应侍生皮鞋的敲击声,除此之外,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这并不是林梦以第一次陪陆祁霄吃饭,他很厌恶这些有钱人的嘴脸,饭局上总是少不了酒精和年轻的女人或男人,而这些人就像没有尊严的商品一样,可以随意供人玩乐。
应侍生在一扇门前停下,从门内隐隐传出喧闹的声音,应侍生敲了三下门,随后推开进去。
一进门,屋内短暂地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林梦以身上,林梦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主座上的陆祁霄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陆祁霄似乎心情很愉悦,招招手道:“梦以来了,坐吧,就等你了。”
“这就是林梦以啊,听陆总念叨好久了,今天一见果然是气质不凡,我们身边这些人哪还能入眼啊?哈哈哈哈哈!”一个人起哄道,随即饭桌上爆发出一阵笑声。
陆祁霄带着笑意佯怒道:“老李,说什么呢!”
林梦以嘴角扯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果然这饭局的氛围和他想的没有什么差别,非正式的场子,找几个女人作陪,一个两个的,身边都少不了......
林梦以目光从座位上扫过去,却在一个人那里陡然停住了视线,瞳孔微微放大,他身边没有任何脂粉,穿了件黑色衬衣,坐在主座的旁边,腕表在射灯在熠熠生辉,映的整个人俊逸不凡,正在微笑着看着林梦以。
裴延?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梦以短暂地失神了一下,他只知道裴延家里有钱,但没想到他这个年纪能跟陆祁霄挂上关系,毕竟陆祁霄林梦以是了解的,财力雄厚,名下产业遍布全球,在整个帝都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