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诺笑了笑,将手抚在宁无愠的大掌上,不动声色地从自己小腹上拿了下去:“这哪里是你我说了算的事情,该来的总是会来。”她现在排卵期的时候总会找些理由不跟宁无愠同房,也不知算不算老天爷保佑,还真是一直都没有怀上孩子。 宁无愠既不多言也不做什么,抱着方诺说了一句:“睡吧。” 身后人怀中很暖,方诺窝在里面,睁着眼睛瞧着床幔,宁无愠对她越好她越不安心,便更不想让二人中间真的有这么深切的一个羁绊。 答应了给李晏这幅绣品,方诺便要好生去选绣线,连着几日宁无愠都回来的晚,加上最近也没出什么事情,方诺就叫了马车,领着绿野去了秀坊。 汤管事不在,汤继候着方诺挑选,李晏这一幅画绣下来,要选的绣线很多,一待便是一个多时辰。 “夫人,老爷来了。” 一旁的绿野出声说了一句。 方诺抬头一看,果然是宁无愠站在门前。 笑着迎了两步:“你怎么来了?” “今日回去的早,绛霄说你来了秀坊,便过来接你一道回去。” 方诺瞧他微微有些薄红的面颊,便问:“走过来的?” 宁无愠点了点头:“也不算太远。” 七八里地,对方诺来说已经不近了,不过宁无愠腿脚比起自己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忙道:“你稍稍歇一会儿,我这就快选好了。” 汤继亲自端了茶过来,宁无愠坐下,瞧着方诺一丝不苟地挑选绣线,端起茶盏吃了几口。 “走吧。”方诺选好了之后,抬头看向宁无愠,淡笑着说道。 宁无愠点了点头:“先不回家,李晏说城中有一家点心铺子,酥黄独是一绝,不过要去趁热吃才最好。”说罢给方诺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你不是想吃些香甜的点心么,过去瞧瞧。” 先前一直都忙,加上出门遇到过杨淑和贺全的缘故,方诺便不怎么一个人在城里闲逛,这会儿宁无愠提出来去点心铺子里瞧瞧,她当然乐意。 马车轮子吱吱呀呀地响着,两个人随意地搭着闲话,没一会儿便到了李晏说的这家铺子。 “何记。” 方诺掀开帘子瞧了瞧,店面不大,瞧着 干净亮堂,虽说天冷也还是热闹得很。 “诺诺先坐着稍等,我瞧瞧有没有空处。” 方诺点头,生意这般热闹说不准还真是没有坐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宁无愠回来,刚好有一个卖糖人的小姑娘跑了过来,跟坐在马车外面的绿野推销生意。 方诺听见以后便撩开帘子:“让我也瞧瞧。” 那小女孩小小的个子,方诺瞧她举着草扎有些吃力,便下了马车,让她将草扎支在地上挑选。 “宁夫人!” 从身后被唤了一句,方诺虽然懒理,还是转过了身去。 “贺公子。” “宁夫人也来何记吃点心?可巧可巧,小可得好好做东才是。”大冬天的手里还要摇着一把折扇,方诺腹诽,可也不想明目张胆地得罪这位公子哥,垂首道:“不敢劳烦贺公子。” 贺全却一甩手里的折扇,有些自得地说道:“何记人多,不过我领夫人进去,老板还是会给咱们好好安排个坐处。” 方诺瞧了贺全一眼,不知是真的脑子缺了根弦儿,还是完全有恃无恐。 “多谢贺公子,不必了。” 一直都得冷脸,贺全也有些恼火,他惦记这个小娘子不是一天两天,之前让人去打听过,说是住在昭和书院附近,一直也没怎么见往外跑,这次可算是让他给逮住了。 方诺朝着里面张望,心道宁无愠怎么还不出来,贺全见她这般,伸手拍了拍方诺肩头:“小娘子在等人?” 方诺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夫君在里面。” “那又如何?”贺全见她这般,更加猖狂了些,用折扇挑了挑方诺的下巴。 方诺还从未想过能遇上这种荒唐又无理的事情,脾气上来正想开口,却被人一把揽进了怀里:“诺诺。” “宁无愠!”方诺拽着宁无愠的衣襟,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贺全见一个相貌清俊的男子将方诺揽进了怀里,哼了一声:“你是这位小娘子的什么人?” 宁无愠冷冷地说道:“这位公子该给内人陪个不是。” 方诺抬头瞧了他一眼。 贺全跟他身后的随从一下子哄笑起来:“你去整个邺州城问遍,什么时候有我贺全给别人赔不是的道理?” 宁无愠将方诺护在身后,开口道:“贺公子这般目无王法么?” “王法?我姓贺的在邺州就是王法!” 说罢指着宁无愠恶狠狠地说道:“给我打!” 贺全带了四个随从,宁无愠虽然年轻体健,但毕竟是个书生,只紧紧将方诺护在身后,绿野也在一旁将方诺护在中间。 旁边有不少围观的人,方诺环顾一番,竟无人敢上前来帮忙,她气急,浑身发抖,刚抄起路旁一条竹竿准备冲上前去,却听得旁边一声呵斥:“住手!” 是李晏。 李晏在邺州城也是十分有名气的年轻人,父亲李殊是昭和书院的山长,江南一代有名的大儒,本人也是善文采美姿容。 那几个随从见到李晏,也停了手,可贺全骂了起来:“不中用的东西,吃的是谁家的粮食?!” “光天化日当街行凶,贺公子吃的也是朝廷的粮食吧?” 贺全骂骂咧咧地说道:“李晏,你少管闲事!” “无愠是昭和书院的学生。” 宁无愠这会儿已经到了方诺身边,将人抱在怀里,把方诺捡起来的长竿放了下去,轻轻拍背安抚着,见怀中人没那么抖了之后,出声道:“这位公子当街狎戏内人,还口出狂言纵奴行凶,天理昭昭王法在上,在下拼了性命也要讨一个公道回来!” 宁无愠下颌处有淤青,方诺也不知他身上伤成了什么样子,瞧着他眼圈泛红。 跟李晏一道的有好几个书院的学子,有的还去过宁家的小院,读书人本就一腔热血,也管不得是不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开口斥了起来。 贺全一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登徒子,嘴皮子哪里这些书院的学子利索,加上周围围观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恼羞成怒之下斥道:“给我打!” 那几个随从也不敢不听,一拥而上,没想到李晏武艺极佳,三两下便将人放倒在地。 贺全瞧着成了这般样子,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李晏,你给老子等着!” 方诺瞧着贺全领着几个随从落荒而逃,回过神忙问:“怎么样,可伤到了?” “无碍,你放心便是。”然后冲着李晏拱手:“多谢贤弟。” “何用道谢,快回去请大夫瞧瞧伤势。” 宁无愠坐在软榻上,大夫来看过之后,给开了擦洗的药方还有外敷的膏药,方诺正小心翼翼地给宁无愠下颌擦药,李晏在一旁瞧着,恨恨地说了句:“贺全可真不是个东西!” 绿野今日也吓得不轻,便让她先回屋歇着,降霄在灶下烧水,方诺出去拿干净的巾帕的时候,李晏看着宁无愠,问道:“宁兄身手不差,今日为何不还手?”君子六艺,并不是苦读便可,宁无愠拳脚功夫不比他,但是跟那几个小流氓过上几招绰绰有余。 宁无愠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贤弟,巡按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