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火光照在身上,驱散了夜的寒凉。
沈姝看似在专心烘烤鞋子,目光却总忍不住偷偷瞟向旁边,夜色中少年的侧脸俊秀挺立,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剖好的鱼穿进树枝,又开始挖洞将婆婆果埋了进去。
“所以,你后来把它们又捡了回来?”沈姝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开口问道。
“嗯。”阿璋点了点头,“只是这种果子经不起磕碰,所以没剩下几个了。”
沈姝抿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责怪自己,“……我又没让你去摘。”
“我知道。”阿璋抬眼看她,“姑娘心善,是不想让我受伤。”
沈姝完全想不到他会这么说,但少年神色坦然,完全不像在说反话的样子,她不由得有了几分别扭,“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爱惜自己,毕竟……”她顿了顿,“能活着真的很幸运。”
阿璋看着她,轻声开口:“姑娘想听听我的事情吗?”
“你说。”沈姝来了精神。
“……其实,我是个弃儿。”
阿璋将手里的烤鱼翻了个面,声音平淡,“我生来不知父母是谁,是个猎户在狼群中捡到了我,他本想让我给他养老送终,可是后来发现我不会哭,也不会痛,所以觉得我是个不详的怪物,便想杀了我。”
沈姝愣住。
阿璋慢慢道,“我从他手下逃走后,又做了几年乞丐,有一对好心的聋哑老夫妇常常给我东西吃,可好景不长,那年云州大旱,他们用药将我迷倒后,拿着我去换了半袋大米。”
沈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知道那场大旱,金糕银糕便是她从那些难民手中救下,他口中所谓的换半袋米,其实是……。
阿璋神色平静,“再后来,我碰到了阿翁,他买下我,还教了我很多东西,只是他也不想要我了,然后我就到了沈家。”
所以,他一直是这样被人丢开丢去,卖来卖去?
沈姝不敢想象他到底遭遇了什么,难怪后来会成为冷漠残忍的“疯王”,因为在沈家也是一直被欺负被虐待,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他就算报复了那几个奴人也没什么,毕竟是他们错在先。
树枝上的鱼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阿璋手停在了那里,他不懂沈姝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只是肢体因为她的目光而逐渐僵硬起来。
他或许不该说这么多的,只怕又吓到了她。
他生来就是被人厌恶或恐惧,他不想……不想她也用那样的眼光看自己。
“……你想找到你的父母家人吗?”
沈姝轻声开口,算算时间,安南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是她到达上京一年多以后,应该就是这次他跟着沈家上京后才被认回的吧。
阿璋沉默了好一会儿,“……姑娘,我没有家人。”顿了顿,才又低声道,“我很有用,我比寻常人的力气和速度都要强,还通兽语,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沈姝愣住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早已决心要离开沈家,避开与他们的所有牵扯,其中,当然也包括他。
火堆发出细小的哔啵声,她微微垂下眼去,因为沉默,有种难言的低闷气氛渐渐蔓延开来。
阿璋抿紧唇,伸手取下烤鱼插在一旁的地上,又去挖一旁埋在土里的婆婆果。金黄色的果子此时已被烘烤得松软蓬起,当掰开将里面的汁液涂抹在微黄的鱼身上时,一股奇异的香味刹时溢散出来。
好香……
沈姝忍不住轻轻咽了下口水,那边人已将处理好的烤鱼递过来,低声道,“姑娘,你尝尝。”
沈姝略略停顿了一下,到底抵不过腹中已馋虫大作,于是伸手接过。她轻轻吹了吹,然后有些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好吃!!
她眼瞳瞬间睁大,明明没用什么调料,这鱼却又香又嫩,半点儿腥味也无,里面也没有细小的鱼刺,吃上去略带几分清甜,又隐隐有点辛辣的味道。
只要这么简单的涂上,都能有这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