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一贯安静,季辞低头喝汤时,突然听见陆宴开口说:“爷爷可能这几天要过来在这边住一住,我和你的感情他最看重,季辞,你看着办吧。”
季辞放下勺子,眼睛看向陆宴,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是吗,爷爷没跟我说啊?”
陆宴明显不愿多说,只道:“林跃。”
季辞低头“哦”了一声,有些失神,林跃这助理当真是面面俱到,连陆宴的家里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正想着,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进来,季辞抬头看过去,陆宴筷子正好收回,他低头解释道:“现在先习惯一下,爷爷一直没来过,等他来了肯定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关系这么冷淡,他会怀疑的。”
季辞捏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排骨,问道:“一定要假装吗?”
陆宴冷淡地笑了一下,侧头看向季辞:“不然呢?”
他说,“我们的关系也就那样吧,不假装怎么办呢?”
季辞闭了闭眼,心里难受极了,她说:“陆宴,我从来没有让你非要娶我不可,你可以拒绝的。”
“拒绝有用吗?”他的目光冰冷,刺得季辞遍体生寒,“你的手段那么多。”
他一直觉得季辞嫁给他是使了什么手段的,老爷子那么不好说话的一个人,下定了决心非得逼自己孙子娶一个不熟悉的人。
哦,也不算不熟,高中时候,季辞其实一直在他面前出现过,只不过她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裴拾还跟她说过话,而陆宴之所以能记起季辞,是因为裴拾跟他说:“陆宴,那女孩子是不是喜欢你啊。”
田径场上,女孩背影纤瘦,乌黑柔顺的长发搭了满肩,在发尾处,头发带了点卷,看起来有点可爱,那时候是落日时分,天边铺满了厚厚的橘色云朵,空气里似乎有一种草木的清香,季辞没回头,她戴着耳机,不知道远处还有两个朗朗明月般的少年正注视着她,而因为裴拾的一句话,陆宴突然心脏狂跳起来,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很想走上去和季辞说说话的。
赵晋恒从远处来,疑惑问道:“看什么呢?”视线落在季辞身上时,了然般地眯了眯眼,说,“那姑娘我认识,季家来的,她妈做小三才得来的优越条件,不然她哪儿来的机会上这所学校。”
“妈的,老子最讨厌小三了。”赵晋恒忿忿不平,他看着裴拾道,“你说是不是,你也讨厌吧。”
裴拾一直在看着季辞,听完赵晋恒的话后,他把视线收回来,淡淡地扫了赵晋恒一眼,神色不明。
赵晋恒觉得自己好像话说的有点不对劲,于是又笑嘻嘻开口:“哥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嘛,你那后妈……”
他没说下去,但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上一辈的那些破事,没必要一直提起,裴拾不需要人为他打抱不平,等有一天,所有权利被他握在手里的时候,他自己救自己。
没人理自己,赵晋恒有些尴尬,于是催道:“走啊,都站这里做什么,实验室里一堆实验等着咱们记录啊,快走走走!”
他们走了没多久,季辞才从田径场的人工草坪里站起身,有微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的小脸粉白而精致,她没有穿校服,穿的是自己的裙子,小腿线条干净又漂亮,整个人站在那里,洁白温婉得不像话。
徐丽把她生的太好,正是蓬勃而向上的年纪,她比鲜花还要吸引人。
只可惜那时候的陆宴没有注意到季辞,以至于在后来的几年里,陆宴完完全全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存在,甚至他都忘了,高三那一年初夏,因为裴拾无意间的一句话,他的心脏曾为一个人而剧烈地跳动过。
-
他说,“季辞,我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只能假装。”
季辞捏着筷子的手,指尖苍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她低下头,牙齿将下唇咬的死紧,时间好像静止在这里,她似乎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
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听他这样无所谓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啊?
那一年大雪日,你别朝我伸手啊,你别来招惹我啊。
陆宴,你真的是……好过分。
-
“妈妈”
耳边软糯的声音响起,一只细白的小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季辞顺着手腕看过去,陆桉一脸天真地问她,“什么是感情啊?”
忘了还有孩子在身边,季辞缓了缓神,轻轻摸他的头道:“是一种羁绊。”
陆桉歪着头,再次问道:“是小许老师说的那种吗,爸爸爱妈妈,孩子是爸爸妈妈的宝贝,我们都互相爱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