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活络油的臣药都配好了,全是上好的药材,这次咱们的活络油,肯定能让圣上龙颜大悦。”落葵背着药箱,跟在岳清儿身后,两人一起迈过御医院的门槛。
只觉今日御医院的气氛却不大寻常,几个药童本在还在药房前手持着戥子称药材,一看到岳清儿,都低头不语,或是找个借口从药房里出去。
岳清儿不以为意,她走到御医院的后院里,后院里静悄悄,一只御猫守着古井纳凉,不见其他人踪迹,几个平时相熟的老御医见了岳清儿,都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闪躲。
还是往日里跟岳老御医交好的吴御医犹豫再三,斟酌着开了口道:“清儿,院外的那片艾草地,可是你遣人种下的?”
“吴伯,那确是清儿用来做活络油的药引子,吴伯为何如此问清儿?”
吴御医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御医院里大家争相苦心孤诣炮制活络油的心思是为了什么,圣上的欢心难讨,想要往上爬的御医们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艾草不过是寻常之物,你若还要,老夫家中乡下好似有人种过,帮你去采买一些,也不是难事。”到底是旧友的独生女,吴御医没忍心丢下手不管。
一听吴御医这话,岳清儿心头一颤,有不祥的预感,不顾身后吴御医和落葵的喊声,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御医院,一头扎向那片艾草地的方向去。
地被人翻了个底朝天,灰褐色的泥土暴露了出来,艾草被人连根拔起,来人心肠歹毒,似乎还将那些艾草使劲踩踏,艾草绿色的叶子被□□得破碎不堪,满目疮痍,空气中浓烈的青草味道有些格外呛人。
岳清儿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艾草地前。
“小姐,这是谁干的?”跟来的落葵一把扶住岳清儿,六神无主。
守着这块地的药童嗫嚅道:“九公主突然造访御医院,问了几句,一听说这是岳御医的艾草地,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叫人把艾草连根拔了去。”
“九公主?”岳清儿双眼猩红,“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公主嘴里骂骂咧咧,听不大清楚说什么,只有人听到她提了一句江探花。”药童小心翼翼道。
“江~琛!”岳清儿跪在地上,她纤长的十指抓在地上,口中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葱白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泥地里。
“清儿,”身后是吴御医的声音,“艾草没了便罢了,老夫这就叫人再去乡间替你寻一些回来。”
往日顶着烈日在这里除草捉虫的情形历历在目,岳清儿心头怒火翻涌,乡间随处寻来的艾草,能跟自己精心选苗培育的艾草比?
岳老爷的叹息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岳清儿发狠地朝地上捶了一拳。
“小姐,这个九公主也太无理了,就因为一个江探花,把我们辛苦一年的收成都给葬送了,不如我们去找找太后,太后向来公允,前不久,姑娘不是还给太后看过病吗?”落葵看不过去她家小姐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提议道。
“都是帝王一家子的人,何来公允?”岳清儿抬起头来,眼中一点光亮也没有,了无生气。
“九公主就连皇上都不愿罚她,更何况太后。”岳清儿对这后宫中的千丝万缕洞若清明,人微言轻,她一个小小的御医,谁为愿意为了她出头,除非,除非自己攀上了高枝大权在握。
“清儿——”吴御医还想再劝。
“吴伯,”岳清儿收拾好心绪,又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清儿无事,艾草没了,来年还可以再种,没什么大碍。”
吴御医见岳清儿深明大义,方放下心来。
吴御医先行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岳清儿回过头来,她那张艳若桃李的面孔恢复了血色,只是眼神中原来仅有的一点天真淳善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怨毒和熊熊的欲望之火。
“落葵,去问一下,太后的心疾多久没有犯过了?”
“小姐,我这就去问。”毫无机心的落葵看着她家小姐的背影,老老实实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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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沈夫子说了,太学乃研究学问的清净之地,宫中女眷,还是不方便进去了。”书童在太学门口伸展手臂,拦住想要硬往里面闯的凌霜。
这沈夫子迂腐古板,不通人情,只是他仗着学问高深又执教太学多年,在满朝文臣中颇有威望,所以平日里就连圣上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滚开,没看看这是谁吗?这宫里除了圣上的金銮殿,就没有公主不能去的地方!”桂嬷嬷一脸凶相。
还是凌霜抬起手,她不屑于跟这些文人酸秀才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