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侍郎便是此番礼部的监考官和阅卷官。”
“舞弊的两个考生分别是谁?”太后揉了揉眉心问。
李又安说了曹知的名字。
太后听完后略一沉思,之后嘴角噙着笑意道,“这个季侍郎,又给哀家惹麻烦。传哀家懿旨,命人将另外一个考生秘密押入天牢待审。此外,此番负责科考的考官都辛苦了,命吏部准备好房间,让他们都在吏部衙门休息几日,不用上朝。”
李又安眸色一动,问,“是,那么科举发榜的事情?”
“照常放榜。”
李又安一怔,很快恢复常态,回应道,“是。”
回到吏部府衙。
“什么?太后说照常放榜?!”吏部侍郎按捺不住,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明显是有人在作弊,太后和皇上应当彻查此事,还给天下学子一个公道!岂能放任不管,让舞弊的考生中举?”
“大人慎言,慎言!”另一个考官过来劝解,看了眼季又礼意有所指道,“我们照着太后的懿旨办事便是,切勿多生事端。”
“本官不会屈服于太后的威势,本官一定要将此案一查到底。”吏部侍郎咬牙道。
“外头都是禁军,”季又礼幽幽道,“放榜之前,我和大人们都休想从这里踏出一步。等放榜之后,一切都已成定论,孰是孰非,真相如何,只不过是上面的一句话罢了。”
“可是——”还有清流一派的考官想要坚持,却被季又礼打断。
季又礼站起来,走到众人中间,徐徐道,“如今知道发生了窃题一事的只有我们七人,最近天干物燥,我们住在这里通宵阅卷评断,灯火不灭,若是一时不慎走了水,不但卷子没了,我们的人也没了……”
她说着拿起蜡烛,环顾四周之后轻轻一笑,吹熄了这根蜡烛。
“人死灯灭……一场大火过后,灰飞烟灭。”
话音落下,无端地让众人心中感到一片萧条凄凉和凌冽的惧意。
外头有威严肃穆的禁卫军看守着,屋子里只有七个文臣,其中级别最高的只是一个老头太傅而已,季又礼的话不中听,但说的句句入理,在这里的人并非朝中举足轻重之人,若他们真的死了,估计也无人追究到底,查出真相,所以他们的生死只在太后的一念之间……
吏部侍郎的底气顿时不那么充足了,颓然坐在椅子上,“难道真的不管了?”
他看向自诩清流一派的一个御史,那御史的嘴唇动了动,不吭声了。
吏部侍郎心里骂了句:胆小鬼。但同时觉得自己也在骂自己,摇头轻叹,看来只能如此了。没想到先帝曾恨之入骨,不惜砍掉几个重臣的脑袋的科举舞弊案件,到了本朝居然招摇高调到了如此地步?!
一朝太后,只手遮天,堂而皇之地囚禁主考官,纵容舞弊!
七个考官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成为了瓮中之鳖,被太后牢牢地困在了这小小的吏部衙门。
有胆小的考官私下询问资历最老的王太傅如何是好?
王太傅不紧不慢地冲着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说,“有他在这里,你怕什么。他不慌不忙地留在此处,说明此处暂时是安全的。一旦他离开了,我们才要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
那考官一听此言有理,心中稍定。
被议论着的季又礼不管流言蜚语,欣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她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连茶叶都是备好了多天的,既然被囚禁了,她随遇而安,在这里安心坐着等着,反正外头还有顾章,还有木夏。
太后布局,纵容曹知窃题舞弊,想让曹知做郡马执掌西南大权,但是却没想到此事会提前在阅卷这一环节败露,算是打了个她一个措手不及。更可笑的是,太后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季又礼在暗中反击,估计到现在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岔子出在何处。
季又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太后绝想不到自己会进一步泄题,将题目卖给了几个人,这几人之中又有人成功抽到了礼部试题,从而写了两张差不多答案的卷子呈交上来,让曹知舞弊这件事给坐实了。
虽然暂时被困在吏部衙门,让太后误以为知道作弊的只有这七人,但实际上木夏和顾章正在暗处忙碌着……
等到殿试发榜之日,便是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并非他们一手遮天之日。
季又礼在耐心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