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似是回忆起了十几日前几乎毁了她容貌的的巴掌,吓得脸一白,腿一软,唰一下就跌到了地面。
纪挽棠倒是松了一口气,也是,前晚的发生的事,若是知晓了昨日就该来献殷勤的,恐怕是今日请安这事对她有好处,所以才急着讨好吧。
不过能有什么好处呢,一个到处受人欺负的小才人,若不是真心侍奉,哪会有宫女跟着主子自讨苦吃?
但现在时间紧迫,纪挽棠没工夫计较这些,只吩咐小顺子将梅香看好,不许她走出房门一步。
“小主、小主……”身后梅香哭着叫着,仿若一场大戏,纪挽棠将这闹剧抛于身后,缓缓向景仁宫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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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位于皇宫中轴线上,建造的恢弘异常,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每到请安的日子,妃嫔们辰时之前务必赶到,等待皇后娘娘的接见。
纪挽棠是提前到的,等被宫女请到殿内坐下时,只有三位低等嫔妃坐着,分别是还未召幸的白答应、钱答应,她们俩是宫内位分最低的两人;还有孙良人,与她同品级,她原本是小仪,一年前承幸晋位,只可惜只这一次,之后便再未叫皇上想起过。
白答应着一身水蓝色绣花绢丝长裙,有种飘飘欲仙之感,衬着人家雪白的肤色,娇弱的眉眼,好一位秀丽的“妹妹”。
钱答应美得浓郁些,水汪汪的大眼睛,艳丽的红唇,只是美则美矣,却一下就被身旁的白答应比下去了。
不过最平常的还是孙良人,疏淡的眉毛,无神的眼睛,薄薄的粉唇,能入宫的女子肯定不丑,但这孙良人着实算不上美貌,只能说声清秀。
两位答应起身行礼,白答应规规矩矩慢慢吞吞见全了礼,钱答应倒是“直爽”,礼敷衍地行至一半就自顾自坐下了,只有孙良人上前两步,担忧道:“纪妹妹,你的身体……”
纪挽棠应景地咳了两声,学着白答应那种无端柔弱的样子,慢吞吞行至自己座位:“多谢姐姐关心,妹妹无碍……咳咳……老毛病罢了。”
孙良人叹息一声,见那俩答应自顾自坐着,于心不忍,与她主动攀谈了两句。感受到孙良人的关心,纪挽棠有几分动容,多说了几句,两人相谈甚欢。
没一会,又有两人携手前来,纪挽棠细细观察,走在前面一些的是袁贵人,她是皇上在府邸时的老人了,只是她的不受宠众人都看得见,要不然不会位分连新人都比不过。
退后半步的是低了纪挽棠一品级的孔小媛,长着一张无害的纯善脸,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袁贵人对纪挽棠不屑地一哼,她却规规矩矩行了礼,还关心了她几句,这一套如沐春风的举动下来,让纪挽棠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日头渐渐升起,人也越来越多,不过最让纪挽棠印象深刻的是三人,分别是张妃、宁贵嫔、金贵人,后两者经常仗着品级欺侮原身,前者则是一切的导火索,两年前,正是张妃先表现出来的对她不满,有了先例,嫔妃们纷纷效仿,才会致使原身落到如此不堪地步。
而那相冲之物到底是谁在作怪,很有可能是张妃。
认了这几人后,她额外多看了杨婕妤几眼,杨婕妤是除了娴妃外最受宠的女人,两年便爬到了从三品婕妤的位置,不得不说升位迅速,有传言说等杨婕妤怀上龙胎,皇上便会晋她为妃。
还有个传言,说杨婕妤与娴妃交恶,因为两人相貌三分像,气质五分像,当初就是因为娴妃身子弱,杨婕妤才成功上位,娴妃不恨她才怪。
许是纪挽棠探究的视线有些明显,杨婕妤抬眸看来,似有察觉,纪挽棠装作刚刚转头的样子,对她微微一笑。杨婕妤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只是气质内敛柔雅,看着毫无锋芒,实在想不到她竟是鼎鼎大名的宠妃之一。
至于娴妃娘娘,不负众望,她再一次告病了,没能让纪挽棠一饱眼福。自从年后,她就没出来过,至于是真的病还是假的病,见仁见智吧。
皇帝子嗣单薄,如今只有膝下只有惠妃所生的大公主,皇后所出的二公主,所以宫里最尊贵的嫔妃,除了皇后,娴妃,就是惠妃,之后才是张妃与胡妃。
趁着这一次的请安,纪挽棠把人都认全了,心顿时安了下来。皇帝的福气着实不小,虽说宫里只有十几位后妃,可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就连不受宠的那些个都不比现代的明星差。
刚见到这些如花美眷时,她尚有几分忐忑,等见完了,细细欣赏一遍后,却莫名静下心来。
她已经得了如此容貌,又有前世的见解,还有过感情经历,对男人在想些什么不说了如指掌,但能猜到几分,不说成为独一无二的宠妃,但在皇帝心里占两三分位置,这都做不到吗?
她那些年少轻狂时泡男人的知识也不是白学的!
约莫又过了半刻钟,皇后娘娘终于驾到。
皇后今年二十七,比靖元帝小一岁,因妆画得比较浓,装扮也十分严谨,整个人的气场更是威严,从面上看,什么好看、年龄全都看不出来,只觉得庄重,与靖元帝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皇后的风评还算不错,至少她作为皇后,不善妒,管理能力强,对后妃也够体贴。从前她还庇佑过前身几次,只可惜前身是扶不起的阿斗,自己站不起来,别人怎么帮都没用。
皇后威势甚重,原本十几位嫔妃还在叽叽喳喳,等她来之后,顿时就规矩了起来,只有张妃因前两日皇后请皇上入宫,却无果的事情刺了她几句,其余的惠妃胡妃都在打圆场。
请安只持续了一刻钟,纪挽棠幻想的聊天八卦全然没有出现,大家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在闭嘴,听上位打嘴炮,不过等皇后走了之后,殿内倒是沸腾了起来。
先是张妃将最近十分招摇的宁贵嫔无端训了一顿,然后一走了之。惠妃说着自己要回去照料公主,也赶紧走了。接着杨婕妤想走,却被不顺心的宁贵嫔给逮住了,她倒不敢真做什么,就是嘲讽杨婕妤虚伪,说她得宠了两年却始终没结果,不争气。
纪挽棠在一旁听得差点哇出声,这宁贵嫔,可不是一般的胆大,她还比杨婕妤低一级呢。
杨婕妤倒没看起来那般好欺负,不冷不热的回敬了两句,然后拂袖离去。
这下宁贵嫔更气了,纪挽棠下意识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就见宁贵嫔将矛头转向了她,像只疯狗一样:“纪才人今日怎的如此晦气,如此妆面也好意思在景仁宫丢人现眼,今天我就要替皇后娘娘教训……”
“嫔妾今日身子确实有些不适,只是因十分敬仰皇后娘娘,不敢有失礼仪,便用了一个时辰装扮自己,拖着病体来觐见,确实是嫔妾的不对,只是这里毕竟是景仁宫,若是贵嫔姐姐觉得嫔妾有错,理应请皇后娘娘定夺。”纪挽棠赶紧抢了话,福了福身,眼中含泪,一副被打击的小白花样子,说着还作势要叫皇后宫里的宫女。
宁贵嫔一噎,想来也是知道自己有错,但她仗着宠爱,不肯就此罢休。
纪挽棠不想和她多纠缠,谁知刚叫住一位宫女,就见胡妃笑盈盈过来,一手拉着宁贵嫔,一手拉着她,温温柔柔道:“我们都是后宫的姐妹,何至于此呢,贵嫔妹妹,纪才人就算有错,也只是一番对皇后的敬仰之心罢了,纪才人,你也就认个错,这事便过去了。”
呦,这就我一个人的错啦?这位胡妃姐姐,您可真会说话。
纪挽棠面上露出个伤心的表情,还作势要抹泪,就不道歉,气得宁贵嫔火冒三丈,说话不顾忌起来,或许是见宁贵嫔确实太过分,胡妃板了脸,警告地唤了声:“宁妹妹。”
胡妃算是宁贵嫔的顶头上司,宁贵嫔居住在长和宫侧殿,而长和宫主殿正是胡妃,她们俩关系紧密,此时见胡妃开口,宁贵嫔只能不情不愿地顺着台阶下了,纪挽棠这才假假地自责了两句。
一通戏后,纪挽棠趁着胡妃拉宁贵嫔说话,先行撤了,不过走到一半,见孙良人与她身边的巧欢似乎正在桥边低着头,看着像是在赏花。
“孙姐姐。”纪挽棠笑着上前去。
孙良人十分惊喜,见她神情活泼,身上看似并无伤痕,松了口气,带着抱歉道:“纪妹妹,姐姐真是对不住你,方才我见景仁宫处处可怖,便没能顾上你,先走一步了。”
“姐姐……”没想到孙良人能这么实诚,纪挽棠连忙道,“这如何能怪姐姐,在这后宫之中,明哲保身才是我们为人处世的方法,自身都要保不住了,还哪有力道去保别人。”
孙良人险些热泪盈眶,她想起了一年前如梦般的那一夜,之后噩梦般的每一夜,叹息不已,回过神来拉着她的手道:“你今日没受什么委屈吧?”
纪挽棠淡笑:“并无什么委屈可受,从前是我软弱可欺,自从半月前从地府走了一遭,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听了此言,孙良人又是担忧,又是欣慰:“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