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谁值班的?”
满城不管她的请罪,问道。
夏歌瞬间白了脸色。
今夜,本该是她值班。
旁边端坐的曲嬷嬷看她瞬间变了的脸色自己也是瞬间变了脸色。
自己真是平时对她太温柔了,总想着是自己的侄女,所以对她照顾有加,如今看来,终究是害了她。
冬舞头贴着地,做俯首状,只是始终不开口。
里间姒陌归正在穿衣,听到外边杯子砸地破碎的声音,和冬舞请罪的声音,她犹豫了下,放缓了穿衣的动作。
“今日是没人值班?”久久不见有人承认,满城摩挲着手指,面上显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残酷:
“既然没人值班,那两个人一起打三十板子,撵出阿姊身边。”
他话音落地,满室寂静,冬舞猛的抬头,夏歌瞪大了眼睛,曲嬷嬷张张嘴巴,欲言又止。
“是我。”夏歌在满城转身的瞬间悔恨的出声。
“是我,今夜是我值班。”她的声音痛苦悔恨又喑哑。
“你值班?”满城少年稚嫩的声音带了几分冷笑与讥讽:
“好得很,主子遇刺你去哪了?”
主子遇刺,命差点没了,值班的人却姗姗来迟,今夜若不是自己睡不着,那后果……满城想想都害怕。
“可是,是殿下说想一个人静静的。”
夏歌满脸痛苦,若不是今夜殿下说想一个人静静,自己哪里敢离开殿下半步?
如今,造成了这番境界……
“主子说想静静,你就放她一个人?”满城呵斥,质问她。
夏歌还想说些什么,曲嬷嬷听不下去了,兀的起身,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声音响彻大殿,可见用力不浅。
“够了。”她苍老的声音响起来,“终究是我平日徇了私,总是护着你,今日你才敢这般。”
“主子说想静静你就自己下去休息了?你为何不在门口守着?平时是殿下心疼你们所以让你们和她一并歇在内室,我看着你们和主子一块儿长大,多了几分别人没有的情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如今看来,老奴真是老了。”
满城抿唇不语,一腔怒火无处安放,憋得他想打人。
“殿下!”曲嬷嬷突然冲着内室的姒陌归大声喊道:
“老奴对不起您呐!”
端的是声泪俱下,愧疚无比。
姒陌归整理好衣襟,擦干泪痕,款款走出内室,声音平淡无比,问:“你不是对不起我。”
曲嬷嬷跪地的动作一顿,不知该不该继续跪下去。
“你是对不起我母后。”
曲嬷嬷面色露出痛苦。
“嬷嬷年纪大了,本宫会向太后娘娘上疏,容您回乡养老。”
姒陌归打断她想要求情的话语:“让夏歌随身跟着伺候您,这是本宫跟您最后的情谊了!”
曲嬷嬷知道最后结果已定,再无转变的可能了,她老泪纵痕,许久,拜地:
“谢殿下大恩。”
夏歌和冬舞两人跪在一旁,惶惶不敢插话,只能看结局定下。
“至于冬舞,知情不报,打上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冬舞乖巧谢恩,姒陌归在她将退出去的瞬间犹豫了下还是道:“容你伤好再来伺候!”
终是满室皆空,姒陌归望着满殿的空寂,眼神空洞,不知如何是好。
眼神一转,少年逐渐变白皙的肤色映入眼帘,五官精致如同少女,此刻正抿唇直勾勾地盯着姒陌归。
“你还不走?”
姒陌归无力地摊在地上,再难顾上自己的形象以及所谓的礼仪制度。
满城看她的样子,再听她的话,面上冷寒:
“我如何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
话说完似乎感觉自己的话太僵硬,不适合刚刚大受打击的少女,于是补救道:
“不必为不值得的人伤怀!”
干硬硬的一句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着懊恼。
明明平日很会说话的,怎么今日就……
“为何会这样?”姒陌归突然问他。
明明,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可是该是怎么样的呢?姒陌归想了一下,也不知道了。
“明明,明明我答应了要带她们好好的回家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姒陌归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只是终究还是忍着没有落泪。
“阿姊现在不也是送她们回家了吗?”
想到那日风雪中拿着热气腾腾的红薯冲着自己展颜而笑的少女,姒陌归心里一阵刺痛,不是的,是四个人一起回家,不是现在的这样。
还有那个说会一直陪着自己的,自己除了阿父阿娘外最敬重的人……
“为何,为何来了这里一月未满本宫就失去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满城却明白她想说的是,本宫就失去了两个亲人。
他抓住她的肩膀,眼神犀利,话语毫不留情:“阿姊,世人多逐利,你该看透,该庆幸你现在还没有因为她们命丧黄泉。”
哪里真会出这种错?明明就知道她们就是守着阿姊的最后防线,若非有什么交易,哪里会走开?
只是不知这两人何时被收买了。
姒陌归脸色一怔,“可是······”
“没有可是。”
满城毫不留情的打断她,“你该想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的神色果决,似乎姒陌归把她人的离去看的如此重是不应该的一样。
“她们不过是另择归途,留给你的却是一连串的问题。”
譬如,她们是何时被收买的,是被什么收买的,接下来空出来的位置该找谁来填补空缺,各方势力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往她身边塞人。
自己一方又该如何甄别忠奸好坏。
姒陌归一下子从伤心的情绪中走出来了,她擦干泪痕,自己确实应该好好思考接下来的问题了。
满城见她有点精神了,满意道:“这才对,接下来该好好想想曹太后那里怎么说了。”
姒陌归颔首。
两人凑在一起正准备商量一下,然而往往事与愿违。
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太后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