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昏暗中没人看见,泪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一切又如同没有发生一般。
“阿······”姊。
姒陌归快步掠过满城,风雪中,似乎听见他唤了一声。
满城低着头垂眸看着自己提着灯笼的手指,嘴角微微上扬,却不带丝毫笑意。
看着掠过自己的人,他快步追上去,也不靠近,就跟在后面,确保灯笼散发出的有限的光亮能照到她面前的路。
打开门,姒陌归快速反手将门关上,冲着外面的人道:
“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满城空着的一只手拳头握紧,不说话。
夏歌冬舞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满城问。
两人摇头,夏歌道:“路上的时候还好好的。”
“乐安公主给她委屈受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城的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冷。
夏歌和冬舞摇头,“没有,从乐安宫出来的时候殿下的情绪还是很正常的。”
满城低头看看手里的灯笼。
夏歌和冬舞问他:“现在怎么办?”
“让她静静吧。”
将手中的灯笼随意塞到冬舞手里,满城转身跨步离去,少年单薄的身子挺拔傲立,在漫天飞舞的大朵的雪花的衬托下,好似坚定了什么。
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了姒陌归才泄了口气,整个人背靠着门缩坐到了地上。
屋内昏暗的烛光照亮她的脸庞,她整个人有些呆呆的,像是没了魂了。
夜半,迷糊间姒陌归似乎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
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是坠了千斤铁一样重。
她两侧的手抓紧被子,挣扎。
不,不对。
她内心清醒了几分,她用尽全力呼喊:“来人。”
明明人清醒了,眼皮却像被黏住了一样。
这一刻姒陌归心里慌乱无比,手无意识的乱抓,这一刻她心里唯一的想法是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屋内的黑影听到姒陌归喊出的一声“来人”,眼神里凶光一闪而过。
下一秒向着姒陌归的床边过去,手里的东西亮光一闪而过。
黑影举起手里的匕首利落的刺下去。
姒陌归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用尽全力朝里面滚过去,黑影一招失手,还想再出手。
然而不待他出手房门猛地被人踹开,只见有人朝着他冲过来,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自己刚才找到的东西夺窗而出。
满城手里提着剑进来,还没来得及和来人交上手,人就夺破窗而出了。
顾不上去追刺客,满城赶紧扔了手里的剑去看姒陌归。
幸好姒陌归的情况还好,只是中了常见的迷香,满城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到姒陌归鼻边。
姒陌归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压在眼皮上的千斤重的铁似乎被人挪开了。
满城坐在床边,见她醒过来,着急地问:“阿姊可还好?”
眼前的是个女子,他即使再着急也不好上手去检查,只能徒劳地问。
姒陌归看看凌乱的屋子,看看地上的剑,再看看坐在床边满眼关怀担忧的少年,她突然直起身子一把抱着他,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流进满城的脖颈。
滚烫的泪水让满城的身子一抖,他两手悬在空中无处安放。
姒陌归哭得狠了,哽咽打嗝起来。
满城满眼的阴翳,许久他闭上眼睛遮住眼里的狠意,悬在空中的两只手,一手贴在姒陌归的后脑勺,一手轻抚她的脊背,嘴里轻声安慰:
“没事了阿姊,我在呢阿姊,阿姊,莫怕。”
迟来的夏歌和冬舞跟在曲嬷嬷后面踏进屋子,看到这一幕三人默默退了出去,静待姒陌归平静。
今日姒陌归真是被吓狠了,哭了许久泪水也停不下来。
她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平日任她再怎么厉害聪明,面对的也只是那些私下里的阴私,兵不血刃的,她更是被保护得极好。
哪里像今日一般,真刀实枪的上阵不说,连她的寝室贼子也能轻易进出。
一直以来姒陌归都是从容不迫的。
虽然她为了家国替换弟弟为质,虽然她因为被迫背井离乡而伤心难过,但是她从来没有害怕和担心过。
她一直知道如果有一天姜禹和商兹起了战争那她势必就是第一个牺牲品,可是她从未想过自己刚来一个月都未满就差点命丧黄泉。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比之前设想的还要危险千百倍。
因为,商兹的人似乎不怕自己的死挑起战争。
准确的说是不怕和姜禹起战争。
满城见越安慰她她眼泪越多,索性就不安慰了,只这么静静地陪着她,任她的眼泪湿透了自己的衣襟。
哭了许久姒陌归才缓平了情绪。
见满城的衣襟领口都深了颜色,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掏出绣帕给他擦一擦,可是她身上只着了中衣,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满城倒是不在乎这些,见她情绪平稳了,道:“阿姊先坐一下。”
姒陌归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去哪?”
“阿姊先更衣,我就在外面。”满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姒陌归有些不情愿地放手。
“我就在外室,阿姊莫慌。”
姒陌归现在倒是乖巧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点儿也没有之前运筹帷幄的模样。
满城大踏步出了内室的门,夏歌冬舞连着曲嬷嬷三人正焦急地在外室转圈圈,见他出来忙围上去问:“殿下如何了?”
满城扶着曲嬷嬷坐下,下一秒毫无征兆地转手抄起刚才幸免于难的茶杯摔在夏歌和冬舞两人面前。
飞溅的碎瓷屑将夏歌白皙的面孔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你干什么?”夏歌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瞪大的眼神尽是迷茫和疑惑。
“这就是你和主子说话的语气?”满城语气倒是平静极了,和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同。
冬舞赶紧跪下,见夏歌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扯扯她的袖子。
夏歌这才咬着贝齿不情愿地跪在冬舞旁边。
满城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他只知道有些人就是欠教训了。
“为何你们在我后面来?”他的声音冷冷的。
自己的寝殿离阿姊是最远的,可是最先到的竟然是自己,所以其他人呢?
“是女婢的错。”冬舞认错请罚:“请公子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