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晋阳王抿唇摇头,许久不见两人之间的老把戏却没忘。 像是已走的人突然现身,刹时从树上一跃而下,身着的皂色的长衫衣角飞旋,他落在晋阳王的背后,半点声音也无打出一枚石子。 晋阳王侧耳一笑,响指轻弹背身打出一枚铁莲子。 那铁莲子击落石子迎了来人而去。 来人身形一闪,敏捷躲过。 只听得几声满意的笑声。 “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见却只是为了闹我。”晋阳王道。 来人并未直接回答另对晋阳王说道:“习武之人最露背,你却放心的将背后直对我,也不怕我找你的茬要你的命。” “你又不是不知,我一早便将我的短处托付于你。”晋阳王临风而立说:“不然你又怎能在朝中成为众矢之后安心在我府上当一个先生。” 来人便是李训言和宋默的先生,乔酆,他心有一悸,垂下眼皮。 说起年少时,恃才傲物得罪朝臣,无法立足庙堂,淡了争名夺利之心欲退居山野当一草夫,反而被人追杀退而不成,后得晋阳王庇护在这晋阳王府当了夫子。 空将满腹才华一身武艺付之东流。 乔先生摸了摸下巴,轻言一笑不谈过往只说道:“我来你府上教书已经两载,你却从来没有见过我一面,旁人都以为我们并不相识,我也险些以为你想必已经是将我忘了。今日这一招便明白你并没忘。” “乔先生大才,我如何能忘。”晋阳王说:“如今若不是真逢着难事,我也万万不会动先生。” “难事,这倒是奇闻了。”乔先生横挑了挑眉将晋阳王从头到脚,从脚到头详细打量了数个来回,颇是惊奇的说道:“什么事在你晋阳王这里竟然成了难事了,我本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身边多了个小东西,比不得以前独自一人,因此以前觉得是芝麻大点的小事现在也束手束脚成了难事了。”晋阳王竟是温吞一笑,转身望着乔夫子道:“你也不必笑我,你同我又有什么区别,你在朝时,谁不知道状元郎乔酆文武双全无懈可击,结果如何?” “什么结果如何?” “结果现在是个夫子,你现在种种皆是为了你妹子。我不过是同你一样现在心中有个牵挂罢了。” “这话说的也没错,看来你今日种种皆是为了珏郡主了。”说起自家妹子,乔先生心中顿深感触。 “也不全是为了她,我受她父亲大恩自然要好好的照顾她。”晋阳王说道这里脑海里遂映出宋默柔柔小小的身影,想起她糯糯的唤自己爹爹的模样,便低头一笑道:“更何况她确实惹人疼。” “一会是自然是为她,一会也不全是为她,晋阳王啊晋阳王你这心莫不是蜂窝心眼忒多了罢。” “你这是今日得了什么味,变着法的打趣我。” “我什么味也没得,就是出来前替你算了一挂,颇有些意思便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你说那丫头惹人疼…惹人疼啊!”乔先生意味深长的将晋阳王的话重复了一遍,颇有些感叹的呓语道:“当年我也是这样觉着我妹子的,谁知就这么着疼着舍不得了。” “乔先生可别把我往你身上套,我对个小娃娃能有什么心思。” “谁知道呢?”乔先生既无奈又甜蜜的摇了摇头说:“当年我又何曾想过我和我妹子会有今天。实不相瞒,我替你算的这卦,说这个丫头跟你有缘。” “有缘…父女的情分也是有缘。”晋阳王觉得有些胡扯,他跟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其他的缘分,这老友惯是爱在他面前打诳语的。 “且看以后吧。”见晋阳王不信,乔夫子讳莫如深的长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毕竟这孩子是个大有造化的,她未必只和你一个有缘。” “你这人是闲的久了,说的且是些没边际的,我今日来找你可是正经事。”晋阳王正了颜色道。 “晋阳王还是细问吧,你那么一连串的抛出来我可理不清,我今日不过是许久不见你突然见了不由得感叹罢了。” “你还是别感叹了,又不是姑娘家。我只问你,我长年在西北,宫中之事我所知无几,长公主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怎么就转了性了?” “转性?”乔夫子怕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觑眼冷笑一声道:“长公主还是那个娇生惯宠的长公主,正因为娇生,所以吃不得苦,吃不得苦便当了那墙边草,王皇后在宫中气势如日落西山,她便束发修道自保,王皇后死后她只有投靠了惠贵妃才能依旧恃宠而骄,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道?” “这话就是错了。”晋阳王立马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对长公主因此巴结惠贵妃倒是能理解一二,只是王皇后之死与惠贵妃有关,长公主又是王皇后所出,即便长公主有意攀交,惠贵妃又如何能放下心防?” “她们两做神做鬼的事,我如何能知道。” “别人或许不知道,你一定知道。” “我真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你不想说。” 被晋阳王说出其中关窍,乔夫子低头无话。 晋阳王迈了几步悄言道:“你进府前曾说过我可以问你一个你不想答的问题,如今我便用在这里。” “你当真?”乔夫子猛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晋阳王道:“为这么个孩子用了可不值,你知道我不止消息通灵,而且最擅算卦占凶吉,你常年征战沙场…” “不用了,我这个人不信命不怕天,现在只怕她,用在她身上比用在哪里都值。”晋阳王斩钉截铁的回。 “我和你多年好友,你还是再想想,替你自己问一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你跟府上的大爷二爷皆是老太太所出,老太太与你尤为生疏。” “母亲的做法自有她自己的理由,她与我生疏不生疏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倒是宋默的事才是紧要关头。”晋阳王似乎对于自己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你既如此说,我若不应便是我的不是。”乔夫子再次低头,对于晋阳王之事欲言又止,略微思索片刻内心悲戚只得屈服道:“王皇后死后,东宫如铜墙铁壁半只苍蝇也飞不进,为何一夜之间除珏郡主之外满门被灭?” 晋阳王眼眸深深静静的看着乔夫子等着他说下去。 “若是没有长公主相助,惠贵妃一党不能成事。”乔夫子慎重而言。 “你是说东宫太子满门被灭之事,是长公主做了内应了。”晋阳王语气依旧平静心底愈是更担心他的小丫头来了。 “你也不必愤慨,宫廷之中,这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面无怒色乔先生也依旧能看出晋阳王内心的波澜。 “好一个人之常情,我竟不知天底下还有这般的人之常情,长公主与先太子一母同胞,为了自保残杀手足这也忒不人道了。” “人道,晋阳王,已逾百年的宋氏江山可就是在这不人道上建立起来的。”乔夫子说。 “你何尝不知道权利之争用尽其极,只是你一直不愿意信。”乔夫子一语中的。 身为少年身居高位,该看的也都早就看过了,只是晋阳王不愿信,他从小相交感情深厚的兄妹二人,也会被权利的浪花拍打,扬镳分道。 “晋阳王想知道的乔某都说了,我也该走了,你那小东西还等着我回去教书。”见晋阳王如此这般,乔先生躬手道别离去。 只见他走了不过两步,便驻足不前 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 便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扰的晋阳王立马去了一言阁守着宋默,既不让宋默去学堂也不让她随处乱走。 甚至辗转一夜不得安眠。 乔夫子说:“王爷可曾想过,惠贵妃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敢动太子满门,而王爷又怎么就是这么凑巧,在这危机关头刀刃之下能将珏郡主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