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端了杯水,直切主题:“说一说,你知道的事。”
张鹏不自然的弹了下烟灰,皱着眉,显然有些不愿意。
李勇没打算给他搪塞的机会,像这种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比鲶鱼还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张队,打哈哈的话我们也不听,我也是公务员,在附近的化工厂工作,这间房子对我而言很适合。
而对面的屋子,想必不是第一天死人吧,小区人的反应,房东的态度,种种迹象都说明这屋子有很大的问题。
而案子为什么没有破?还请你别有所隐瞒。”
张鹏愣了一下,接着脸色更加难看:“死人了,这的确不是小事,但我也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李勇大惊:“离开可以,但这是你们警察的办案态度么?”
“唉……”
张鹏苦涩的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确定……要趟这趟浑水?”
李勇没说话。
这种时候,无声胜有声。
张鹏见他不吭不响,起身关门,再重新坐下,神色凝重道:
“接下来的事情,涉及到一些……,希望你能保密。”
“明白。”
“恩。”
张鹏又点了根烟,注视着那缕飘渺,浑浊的双眼划过一抹忌惮:
“事情要从四年前的一天说起……
那时我刚调到县所里不久,接到了一个警,报案人说在楼道里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腐臭,像从4楼飘来的。我当时也没多想,带着小高赶了过去。
这小高是才毕业的实习生,算比较老实。
经排查后,确定的确是一股尸臭。
我赶忙联系报案人,而这报案人恰好是今天吊被死在402房间的那个男人,401的房东。
我记得这人姓孙,外地口音,个人不高,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双眼睛,总感觉目光不正,带点邪气。
他爱人是川都的,精明干练,谈吐间咄咄逼人,也不是个善茬儿。
两口子满嘴抱怨,搞得这人是我杀的一样。
按照程序寥寥的问了几个问题后,我带着小高第一次进入402房间。
印象很深,那扇门洁白如雪,当时我还很纳闷,谁家的门弄成白色的?
多不吉利,除非这人有洁癖,深度洁癖。
推开门的瞬间,我俩差点没栽过去。
经了解,死去的这个女孩叫赵甜。
那一眼,即使过了4年,任何时间回想起来都会浑身发怵。
和老孙一样,她吊死在客厅的天花板上,刺目的红衣,浑身上下都是头发的勒痕,褐色的血渍粘满全身。
正常情况下,上吊的人舌头都会伸得老长,可她却不一样,从始至终就一个表情——
笑。
一个毛骨悚然的弧度。
如果一直盯着她,总感觉那张嘴在慢慢变大。
随后,法医来了,死亡时间确定在三天前的午夜,自杀。
本以为案子可以结了,但小高毕竟是刚毕业的小伙,难免年轻气盛,爱出风头。
他回来后一个劲儿的神经叨叨:“张哥!你知道三天前是啥日子不?”
我一脸茫然。
他压低了声音:“三天前是农历的七月十四,鬼节!在鬼节的夜晚,身穿红衣,含怨气而死的人会变成厉鬼,向亏欠她的人索命!甚者,会殃及很多无辜的人!”
奶奶的,我当时狠狠的臭骂了他一顿。
哎,你俩也知道,我这行不允许信这个。
小高像泼了盆冷水回了宿舍,我也就没当回事儿。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翻篇,谁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赵甜的头七,出现了第一个死亡的人。
501房间,一个年仅12岁的孩子。
当天一家三口走完亲戚回来,进楼时差不多十一点半,小孩儿调皮好动,门一开就冲了进去,老两口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当时小区用的都是感应灯,可老两口走到二楼时,不论怎么咳嗽,灯都不亮?
想到公共设施损坏是常有的事,当时就没多想,刚抬头就听到一声沉重的关门,以为儿子已经回家了。
老俩口抱怨着摸黑上了五楼。
防盗门还锁着的?
老孙赶紧打开房门。
屋里一片漆黑,连人影都没有。
这下可好,整栋楼的住户都被吵吵醒了。
他挨家挨户的问,所有人都表示没看见,直到突然有个声音,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是不是在402?”
这可把老孙吓坏了,他本来就迷信,恰好又是赵甜头七,赶忙报警。
我带着小高去了。
一过去小高就跃跃欲试:“咱们去402!”
成,那就看看。
记得当时402的门是锁着的,开门后如出一辙的情景让我终身难忘——十二岁的男孩血淋淋地吊死在客厅的天花板,外突的眼球充满恐惧与绝望。
接着,孩子母亲陷入疯狂的哭喊直至晕倒,老孙也悲痛欲绝,整栋楼的邻居更是惨叫声不断,惊慌逃跑!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自杀案被重新侦查,领导认为这是一起恶性连环杀人案。
当时我就想,短短一分钟不到,杀人,锁门,甚至除了关门声再没其他声音,而且死亡的现场如此惨不忍睹,即便是孩子,也会痛声尖叫吧,种种谜团像个阴霾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行吧,那就从源头开始查,首先来到了她毕业后的工作单位。
根据同事描述,赵甜是个安静、内向的女孩,没有父母、亲人,甚至朋友都没有,平日里也独来独往。
不过在她出事前的一个月,很多同事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儿,比如精神恍忽,常常犯错,有时候不小心和别人碰了一下就尖叫着跑开,还时不时躲在卫生间里哭,胳膊上的抓痕一天比一天多。
一个月前,也就是单位丢了些东西而已,不过贼已经被抓了。
单位的女同事都被这神经质的气氛吓坏了,纷纷投诉。
考虑到工作出错的后果比较严重,她在出事前半个月被公司解雇了。
接着我又折回13号楼,询问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儿时。
可大家给我的感觉很假,像提前串通好,要隐瞒一些什么事情!
说话间支支吾吾,尤其是老孙一家,像惊弓之鸟,反应极其强烈。
可惜我们又没事实证据,不好追究什么。
正在走访期间,又出事儿了。
那个男孩的母亲,接受不了丧子之痛,精神崩溃,成天恍恍惚惚,夜里神神叨叨,终于一天晚上,她出门后再没回来。
没错,402,天花板。
这一下。
楼里的居民纷纷开始举报,搬家的搬家,弄得人心惶惶。
甚至还要闹到媒体那去,所里压力很大,要求限期破案。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情,才决定把这桩悬案就此停止调查。
“什么事?”
“小高……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