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池棠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虽然之前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但这七天他一直陷在两份不同的记忆中挣扎,实际上,今天夜晚才是他睡得最沉的一次。
然而,再沉的睡眠敌不过现实。
当外面嘈杂的噪音传进来时,池棠游魂似地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被子,看向那扇一看就不怎么隔音的木门。
“怎么会这么吵…唱戏吗?”刚醒的他还有些木纳,两眼茫然望着窗外,仔细一听,好像还有痛呼声。
从外面闹腾起来,来福就知道可能会吵醒少爷,他麻利拧了一条帕子递给池棠,讪笑着,“不是唱戏,是小姐呢,少爷您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马上就不吵了。”
池棠接过手帕抹了一把脸,摇摇头。
没醒就罢了,醒来后他才发现自己胃里饿得慌,又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吩咐来福拿点吃的来垫垫肚子,池棠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喧闹更加清晰,果然其中有一道声音听起来像年纪不大的少女。
嗯…很凶的那种少女。
池家主支人脉不旺,池棠这一辈只有两人,除了十八岁的他,剩下的就是才十三岁的妹妹池霓,正住在他隔壁含芳院中。
在原主的记忆中,他与这个唯一的妹妹十分要好,又有点怕她。
回忆原主和池霓的相处,池棠不禁有些好奇。
上辈子,他虽然也有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但和他们的关系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还真没亲身经历过手足之情。
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依旧没有平息的迹象,池棠思考片刻,推开门走了出去。
初春的清晨空气是冰凉的,还带着冬季的余息,池棠哈了口气,按照记忆里的,跑到墙角拖出一个木梯,噔噔几下扒上了院墙。
向下一看,含芳院中此时果然及其热闹。
满院子十来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壮汉家丁呈包围状,中间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姑娘,这样悬殊的实力差距并没有让壮汉一方放松,反而个个如临大敌。
红衣少女拎着一根木棍,松松点地,不耐烦地呵斥道:“让开,再挡道我可不会留情了!”
其中一个家丁无奈苦笑:“小姐,您行行好吧,夫人说了不让您插手这件事。”
“我说了,我不是去找麻烦的。”少女柳眉倒竖,怒道,“我就是出门买点东西!”
“您上次这么说,打了赵家的孙子,上上次这么说,打了王家的表少爷,您觉得这次我们还能信吗?”家丁一脸无语,其他围着的人纷纷点头,墙上的池霓也一脸黑线。
“那是他们找打!”
交涉失败,池霓身影一动,朝外突围而去。
地上围着的壮汉仿佛已经有过丰富的经验,没有一个人愣住,井然有序收缩了包围圈。
然而就算以一敌十,少女也游刃有余,在居高临下的池霓来看,仿佛一尾红色的鲤鱼在波涛汹涌的暗流中游走自如。
不过,既然能僵持到现在,就证明局面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果然,一盏茶后,场面又恢复到池霓初见时那副模样。
他在上面看得清楚,形成这种僵局是因为两方都有所克制,但凡有一方下狠手,早就出了结果。
不过他这妹妹身手真不错啊,池棠想,就算在记忆中看过,亲眼看到还是令人震惊。
就在他默默围观中,一声惊叫从背后传来:“少爷!你怎么又爬上去了啊!”
瞬间,含芳院的十几双眼睛汇聚墙头,和爬墙的池霓对个正着。
池棠:“……”
池棠从墙上下来,走正常路线到隔壁,来福跟着他不停念叨:“少爷你伤还没好怎么能爬墙呢,要死万一栽下来撞了头怎么办,而且小姐这边刀剑无眼,万一误伤呢……”
直到他要敲含芳院的门,来福才闭上嘴,上前替他刺探险情。
左右扫视,确定安全,他才放心推开大门,让池棠踏入。
之前在发现池棠的围观后,这边的战场其实已经暂时停歇,现在进去一看,除了十来个家丁在院子里各处把守着显得不太和谐,和他的院子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