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太过平静与宋致的惊诧相比,沉稳的犹如一波死水,没有半点涟漪。
“苏姑娘?”桃花眼中情意难当捏住好不容易求来的半块玉佩,宋致斟酌着用词。
那夜里,他看得分明苏锦十分抗拒谈及小花。
既然不能勾起她对往昔的美好回忆,俊俏郎君思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我就是你小时候的宋哥哥。”
苏锦点头,没有多言。
面前的宋致更加局促不安,藏在袖里的手指一会紧紧攥住,一会又绞在一处哭红的桃花眼还有些肿也不好直面苏锦,一眼偷着一眼,打量着她的神色。
“宋公子。”她不再跟小时候一样软软糯糯喊他宋哥哥。
过去的时日虽然久远,可宋致却还记得在学堂前他第一次见到苏锦的情形小小的人儿听到他的名字,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喜,直勾勾地瞧着他。
“宋哥哥,你来看我啦。”
这是她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他早就忘了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要去寻她,却还记得最后她涨红的脸与无措的神情“宋哥哥,你,你不要生气,对了,你想不想看看小花。苏苏每天都给小花喂好吃的,它现在圆乎乎的,很可爱。”
宋致稍稍弯了唇,目色落及长大后的苏锦,那星点笑意又被尽数咽了下去。
他不知再说些什么,明明已经与她面对面坐着,可心里那种无力感却越发的强烈。
慌乱之下,宋致脱口问道,“那你还记得小花吗?”
“记得。”
苏锦垂眸,淡淡道,“当初定亲之时,曾与公子一起救起的小花猫,因为苏某照顾不善的缘故,去的甚早。”
想起当年被爹扔掉的桃花酥。
她压下心头的怀疑,只微微叹气,“还请公子见谅。”
宋致倒是不意外小花会死,只是直觉,这里面似乎还有些事情。
现在的苏锦沉稳不漏心绪,可那晚病糊涂的苏苏不同。
可如今他不易出门太久,只能暂时压住心头的好奇,男儿家的那点羞涩叫他头垂的更低,声音都打了颤,“苏,苏姑娘,既然小花已经去了,你若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再养。”
“你我既有婚约,不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红了脸,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有大志,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足够”
一想到会与她成婚,宋致心头泛甜,偷瞧过来的眼波温润涟涟,“足够我们以后生活无忧,你只管好好读书,家中的其他事,我都会好好料理。”
自他重生,就已经设想过很多以后与她一起生活的场景,那些他所眷恋的温柔,藏在骨子里的情意,与相守一生的诺言。
如今,只要她肯点头,以五皇女对沈原的看中,必然巴不得苏锦另娶他人。
说是水到渠成,也不为过分。
俊俏郎君稍稍弯唇,眼角眉梢都恍若东风拂过,明媚动人,似是盛开一片春色。
偏坐在对面的姑娘守礼,瞧也不瞧,看也不看。
“苏某身为女子,哪里能靠郎君养活。”伸手替他换了一杯新茶,苏锦补充道,“只不过”
口说无凭,还不如直接拿给他看。
她歉意一笑,“宋公子稍等。”
从书桌前拿出一封盖了校尉印章的信笺递给红了脸的郎君,“几日前,苏某收到了令姐的急件。”
“宋绵?!”不好的预感突如其来,温热的手掌登时发冷,连展开信笺都有些困难。
苏锦抬头,望着骤然白了脸的宋致,缓缓道,“不错,应令姐之言,苏宋两家,已然退婚。”
白纸黑字上,不仅有宋太尉的印信,还有她的。
桃花眼怔怔看向苏锦,“怎么会?”
宋致手抖的厉害,声音都高了几度,“不会的,宋绵不过是我嫡姐,只要娘没同意,我们就不算退婚,对么?”
郎君腮边有泪,滴滴打在信笺,晕开了墨色的字迹。
他哭得真切,只想从平静的姑娘口中得到一个肯定。
苏锦沉默片刻,“一式两份,宋府的那份,昨日宋太尉已派了人取回。”
“宋公子,婚约一事,本就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苏某没有福气”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宋致不信,也无法相信。
他辛苦算计了半晌,又吃了许多家法,好不容易才得来那半块玉佩。
桃花眼中猩红一片,狠狠瞪着信笺上的字迹。
一笔一划,字字句句,皆傲慢又自大,不是宋绵还能是谁!
想那宋绵兵法不行,算计自家人倒是精细,这信竟是比她更早就从边疆发出,也怪不得那些婢子肯收了银两放他出门。
原是在这等着。
他恨得牙痒,腔子里原本滚烫的心犹如被人扔进了极寒的冰窟,刺骨的疼,钻心的痛。
狠狠攥住手里的信笺,宋致怒意丛生,他怎得就忘了这茬。
前世只顾着要嫁徐微,并未在意过到底是如何与苏家解除的婚约。
是以他想当然的认为是娘做主,还傻傻以为只要熬过家法,便再无阻碍。
没成想断他姻缘的竟是那某足了劲要往上爬的宋绵。
“好,很好。她们竟都在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