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群眼尖,很快就发现了什么,忙说:“江宁,你看柳树的中间,是不是挂着什么东西。”
茂密的柳叶中间的确悬挂着什么东西,风更烈,柳叶左右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间隙中江宁看清了是一个人垂挂在那里。
冷白的月色直直地打了下来,将面前的景象映照得清晰无比,被吊着的人正是那个醉酒老翁。
“靠!”江群也看到了,惊惶地说:“他是怎么跑上面去的?”
沈一飞更是害怕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吓人了。”
赵冲天哼着小曲,捂着嘴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江宁问向了赵冲天:“你的桃木剑能不能借我一下?”
赵冲天抿嘴嗤嗤地笑着:“你要做什么?”
“想把他放下来。”
江宁的目光在四周梭巡了一番,看见旁边的树上靠着把□□,他搬了过来,对江群说:“快,过来搭把手。”
江群心里有些发毛,说:“你干嘛要把他弄下来?”
“觉得奇怪而已,想再看看,更何况他这么吊着总不太好。”
江宁爬了上去,醉酒老翁的脖子是被柳条给绑住的。江群把桃木剑递了过来,江宁只是轻轻一碰,还未割断柳条,这棵柳树像有感应似的自动松开了老翁,无力地垂在了一边。
他们二人合力把老翁挪到了地上。
江宁呢喃着:“不是我推你的,有怪莫怪,推你的人是我旁边的那位。”
江群:“......”
老翁和刚才一样,双目紧闭,气息全无,一动不动,没有其他异相。
江宁看眼高悬的明月,离天亮应该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虽然他们碰到了各种诡异的事,但实际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江宁低头看了眼还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残臂和挂在赵冲天背后的头颅,觉得不如回房睡觉去。
沈一飞还是怕得不行,问能不能大家挤一挤,好歹有个照应。
江宁说他不习惯和别人同床,赵冲天还站在那里诡异地哼着曲儿,活像中邪了一样,于是同样不想独住的江群同意和沈一飞一起住。
他们回房前,沈一飞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符箓,说把它贴在门上或许能有点用处。
躺在床上不出一分钟,江宁又开启了混沌的状态,毕竟前半夜都在跑东跑西的折腾,他着实有些犯困了,迷迷糊糊间他又听到了尖叫声和兵器相交的金属碰撞声,不仅如此,还有野兽的咆哮,没过多久房间里又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响亮的声音,江宁眯眼睁开一条缝,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白裙的女人打开了窗户一跃而下,紧接着是肢体破碎的声音。
江宁伸手往后一摸,发现勒住他脖子的残肢不见了,没多久,他的房门再度打开,白衣女人再次走了进来,她的四肢和头颅像是重新拼接起来似的,呈现一种奇怪的扭曲姿势,白衣上血迹斑斑,她趿拉着步子走的很慢,经过江宁床前的时候,驻足许久,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披散着头发浑身是血的女人,这样的感官实在非常不好,于是江宁强行闭眼就睡。
耳边又传来打开窗户跳楼的声音,就这样各种声音各种景象轮番循环上演,江宁睡得不□□稳,直到传来了敲门声,江宁才猛地醒来,已经是凌晨六点了。
窗外依旧漆黑一片。
江群走了过来,满脑子的虚汗,“你...还好吗?”
“睡得不太好,好吵啊。”
“......”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各种声音。”江宁往门外走的时候,看见了贴在门上的符箓,他凑过去仔细地看着,突然明白是为什么了。
一楼集合的房间里,昨天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满意地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挂着大大的熊猫眼。
“各位,睡得好吗?”
大家都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表情。
江宁说:“不好,太吵,隔音差,闲杂人口又太多,还出了个意外事故,糟心透了。”
其余人:“......”
旗袍女人笑了笑,她的红唇依旧亮眼,“祝贺各位,通过了测试,从今天起你们正式入职冥府废柴培训机构,再次恭喜各位。”
沈一飞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赵冲天诡异的举动和声音回复了正常,点头表示自己也是。江群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群说:“江宁,你怎么看?”
江宁吐了口气,平静地说:“昨晚那些,都是工作人员?”
旗袍女人一笑:“是的呢,他们对各位的表现相当满意。”
沈一飞更不懂了:“谁来解释一下?”
“我来吧。”江宁自告奋勇,觉得不如由当事人的自己来解释这一切:“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嗯,就从水墨画吧,这里所有的画都是活的,我们所看到的景象都是从画里出来的,那个醉酒的秃子老头和浑身白色的女人都是工作人员。”
一阵不停息的呵呵声后,醉酒老翁凭空出现在了旗袍女人左边,他手里还端着那个酒坛子。
江群大惊,伸手指向了他:“你...你活了?”
江宁说:“本来就是死的,不算活。”
旗袍女人笑说:“酒瓮,以后没准有人可以陪你喝酒了。”她又看向了他们:“他是酒瓮,以后会是你们的教师之一。”
“教师...”
穿白裙的女人凭空出现在了旗袍女人的右边,她笑眯眯地站着,右手拿着自己的左臂在把玩,头颅和脖子的连接处还在冒血,场面异常的诡异血腥。
旗袍女人说:“她也是你们的教师之一,何洛,何姑娘。”
“教师...”
江宁“哦”了声,说:“昨晚在厕所吊着的就是你吧,然后两手臂勒着我的人,脑袋挂在赵冲天背上的人也是你,那个在房间窗台反复跳楼去世的人也是你。哦,你还上了赵冲天的身,搞得他整个人阴阳怪气的。”
赵冲天已经跟不上思路了,只想当场去世。
何洛随手把左手按了上去,“你看到我了?我本来昨晚在厕所就想吓唬你们的,但是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我隐了身逗你们玩。你既然看到了我,为什么没有被我吓住?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江宁淡定地说:“我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俗称阴阳眼,所以你隐身了也没用。老实说我的确被吓住了,觉得很可怕很想吐,我只是装作看不见而已。”
何洛嘴角抽搐了下:“你怎么看到了当作看不到的?”
“自己跟自己说,什么都没看见,闭眼睡觉就可以了。”
旗袍女人嘴角的弧度笑得更欢了,“这个机构还有其他人,你们以后可以慢慢认识,现在请跟我来吧。”
江宁觉得这些真的不适合称呼为“人”。
“去哪里?”
“你们进来的地方就是前台,通常我会在那里处理培训中心各种大小事务,有事去那里找我就好了,对了,你们可以称呼我红姑娘。”
江宁站着没动,开始了灵魂提问:“我知道自己很废,但是这家培训机构存在意义是什么?越废越好?”
“简单来说,的确是这样。”
这话太过直接,导致对废柴们非常的不友好。
红姑娘委婉地说:“我们招收废柴,但是他们身上必须有我们看中的品质。”
沈一飞弱弱地举手:“是不是因为我会画符箓?”
红姑娘说:“没错,我想没几个人画的符箓会有如此强大的招阴作用。”
沈一飞表示自己很无辜:“哈?”
江宁叹了口气,“你的符箓画错了,乍看之下没毛病,细看就有很多毛病,你知道吗,符箓的画法容不得半点错漏,细节决定成败,一些细小的偏差可能就起到了反作用,你给我们的符箓是一张招阴符,所以才把画上的鬼怪们都吸引了过来。”
沈一飞吞吞吐吐地说:“我是美术系毕业的,我太丢脸了。”
“......”
红姑娘笑着说:“不,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看中了你独特的地方,毕竟能靠一己之力吸引到阴灵也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事。“
“......”无法反驳。
赵冲天指了指自己,哑口无言。
红姑娘看向了他:“占筮星象,这些都很有讲究,虽然你武力脑力都不行,但预知旦夕祸福的能力同样很独特。”
“......”再次无法反驳。
江群一把拉过江宁,双手同时指向了他们两个。
红姑娘首先看着江群:“魑魅魍魉,阴灵鬼怪很容易招惹性格胆小的人,也就是说像你们这样的人遇上它们的概率会相当高。”
江群挠了挠脑袋,红姑娘对自己的这番评价让他觉得不如闭嘴就好。
“除了性格胆小的人,同样,它们也会容易缠上性格奇怪的人,对不起,我本想用胆大来形容你,但是江宁你并不能用胆大来形容,毕竟你是害怕却假装看不见。鬼怪也有好胜心,也喜欢和人争斗,因此对于你这样性格的人,它们同样很喜欢。”
江宁同款挠脑袋,不知道说啥才好。
江群却说:“我这堂弟啊,性格就是这样古怪,哈哈。”
红姑娘总结发言:“所以向江宁这样性格猎奇的人,同样是我们看重的素质。”
猎奇...
“哈哈。”酒瓮大笑了几声,还打了个饱嗝,他非常满意地看着江宁:“我是觉得这批孩子心眼都挺好的,摔死了我这个老人家,没想把我埋了或者直接一走了之,反而看到我吊在树上,还把我放了下来,啧啧,孺子可教也。”
红姑娘说:“现在请你们跟我来,首先需要登记你们个人的信息方便我们备案。”
前台上放着四份登记表,江宁匆匆一看,都是些简单的个人信息之类的,他提笔把能写的都写了。
沈一飞指着其中一栏,问:“银行卡信息是什么意思?培训不用收费还倒贴?”
红姑娘回答:“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我们会收到委托任务,完成任务会有酬劳。”
赵冲天瞪大了眼:“这么好?”
江宁顿了顿,说:“我不要工资,可以给我加四金吗?我每个月去社区交金也挺麻烦的。”
众人:“......”
红姑娘笑着说:“可以啊,你们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说。”
江宁又问:“抱歉,最后一个问题,这里真的和冥府有关系吗?”
其他三人竖起了耳朵,神情严肃。
红姑娘说:“各位出生风水修行世家,见惯各种灵异事物,还有什么是不存在又不愿相信的吗?”
江宁从口袋里拿出了信笺,刚想问落款的死神101号是谁,只见四周的蜡烛噗嗤一声在瞬间熄灭,烛光重燃的下一秒,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站在了他们面前。
那人开口了,是很好听的沙哑嗓音:“都结束了?”
红姑娘点头说:“嗯,一切都很顺利,这批学生素质很好。”
那人点点头,面朝他们转过了身。
黑色斗篷盖过了头顶,衬得他肤色异常白皙,挺直的鼻梁两侧是双漂亮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剔透如水晶,微微上扬的眼角勾勒出细腻的弧度。
“我是死神101号。”
江群轻呼了下,侧头向身边的江宁看去,“那不就是落款的那人吗?”
江宁没说话,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前方,喉头滚动了下。
半晌,他咽了下口水:“我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