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和敲门声在瞬间同时响起。
“江宁,你醒了没有?快开门!”是江群的声音。
房间里的景象消失了,江宁深吸了口气,起身开门,门口的江群满脸大汗,侧身挤了进来。
“你房间正常吗?”
江宁没有正面回答,问:“怎么了?”
“我了个大槽,我...我房间里有只老虎,威武雄壮的那种,我睡得稀里糊涂的,他就这样冲我扑过来,长着血盆大口...你能理解我吗?”江群做了一堆夸张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
“理解。”江宁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房间,那股血腥味已经消失了。
走廊里又传来“砰砰砰”的脚步声,接着是夺门而出的沈一飞狂拍江宁的门,大喊道:“江家两位,你们还活着吗?“
江群:“......”
江宁打开了门,平静地说:“还活着,你看见了什么?”
沈一飞同款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有个女人!她躺在我床边,然后她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好可怕啊,她整张脸都是碎的!”
江群光听就觉得骇人,又说:“赵冲天呢?”
三人走到了赵冲天的门前,敲了半天的门,竟然没反应。
沈一飞担忧地说:“怕不是凉了?”
江宁说:“都靠边站。”说完在其余二人一脸震惊中一脚踹开了门。
沈一飞目瞪口呆:“你堂弟这么野的吗?”
江群拍了下他的肩:“习惯就好。”
房间里,赵冲天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俯趴在地上,他双手双脚不停地伸展又弯曲,嘴里就像是含着东西似的断断续续地说着:“救...救...救命...救命啊...”
他们把赵冲天从地上拖了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敲脑袋,好不容易他清醒了,看了他们一眼,大喊道:“赶紧跑啊!变天了!船翻了!”
沈一飞说:“你是做梦了吧。”
“他没有。”江宁低头在他发间嗅了下,有一股淡淡的海水味。
江宁问:“你看到了什么?”
赵冲天深吸了口气:“又黑又深的大海,电闪雷鸣,波涛骇浪,船上好多人,一个大浪打来,大家都被淹死了。我就知道出门要看黄历,我出门前夜观星象,显示今夜不宜出门,真的!”
沈一飞说:“你就吹吧。”
江宁来了兴趣,问:“你学过星象?”
赵冲天说:“我就对这些感兴趣,但是我家里人觉得这根本是浪费时间瞎扯淡。”
沈一飞点头表示同意他家里人的看法。
江宁却说:“星象占筮趋吉避凶,这些和如今的风水算卦同承一脉,但真正懂得星象的少之又少。”
沈一飞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忙说:“我不想再呆在房间里了,二楼感觉怪怪的,我们要不去一楼吧,现在三点了,再撑一撑,天就亮了。”
赵冲天忙说了三声好,提议不如下楼去,就在一楼他们碰头的房间好了。
沿着走廊往下走的时候,江宁再次注意到了墙壁上挂的水墨画,其中有一幅似乎是战争的惨烈场面,虽然是黑白的毛笔勾勒,但入眼也够惊心动魄的了。还有一幅是老虎水墨图,画中的老虎瞪着双目,露出森森的獠牙,似乎在警告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他们来到了一楼集合的房间,除了走廊,所有房间的蜡烛都熄灭了,他们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把蜡烛给点上,又坐了会儿,才发现周身越来越冷,好像坐在冰窖里一样。
沈一飞起身张望:“窗户怎么开了,难怪冷飕飕的。”说完就过去把窗户给关上了。
赵冲天却说:“我点蜡烛的时候看得很明白,窗户是关上的,而且就算是被风给吹开的,就这破烂铁皮肯定会发出吱吱声,这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沈一飞说:“求别说,我好不容易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
江群想了想,提议道:“我们不如吃泡面饼干吧,有事做时间会过得快一点。”
赵冲天点头:“我是真的有点饿了,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往左走有个类似茶水间的地方,也许可以有开水吧。”
江宁和江群出去找热水,还真找到了那个房间,里面有个电热水壶。
江群说:“万幸,我看这里点的都是蜡烛,还真怕没有电,哈哈。”他喜滋滋地按下了开关,热水壶启动了。
江宁默默地没有说话,并不想提醒他热水壶并没有插上插头。
江群觉得反正有热水,不如把四盒都泡了,便出了房间去拿剩下的泡面。
江宁看着不供电也能启动的热水壶,内心百感交集。他放了佐料,盖上了盖子。
突然,他嗅到了若隐若现的酒味,就在他思索又遇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时,“哎哟”声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江宁出去一看,门口躺着个古怪的老头。
他脑袋秃了大半,穿了件敞肚的布衣袈裟,瞪着双脏兮兮的布鞋,手里端着个酒坛子,东倒西歪地横在门槛边。
江宁蹲下身,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他不禁皱紧了眉头。
“小伙子,这是陈年的女儿红,可是好酒啊。”醉酒老翁歪歪扭扭地想站起来,没成功,一屁股又跌了回去。
“咦,好香的味道,你在做什么好东西?来,分一点给我这个老人家,好不好。”
江宁已经看不懂这伸展开了,甚至脑洞大开地想看他是不是断了截手指。
江群正拿着另外两盒泡面过来,见状也是怔愣,便问:“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不知道,就突然冒出个讨饭的。”
“讨饭?”老翁瞬间不开心了,酒醒了大半,倏地站了起来,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扔,揪起江宁的衣领,就想揍上去。
江群扔了泡面,上前推开了醉酒的老翁。老翁往后一仰,没法站稳,头磕在了地上,随即一动不动了。
江宁在他鼻下一探,不进也不出。
“凉了。”
江群:“......”我只是想来泡个面,招谁惹谁了。
江群的心快要跳出胸口了,就差没哭了出来:“怎么办啊,我...这是杀人了吧,不对,是误杀!是误杀对不对?我要是被判了个终身□□,江家就绝后了!”
江宁无语:“江家没这么容易绝后,你放心。”
江群上下打量着江宁,狐疑地说:“你?你不行啊!”
江宁拒绝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时,沈一飞从拐角处匆匆跑来,惊悚地喊道:“赵冲天被锁起来了,你们快来帮忙!”
江群说:“他只是被锁起来了,而我是误杀了一个人。”
沈一飞觉得可能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听到杀人这么可怕的字眼,更何况这里就站着江宁和江群两个人。
沈一飞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听懂。”
江群低头一看,老翁不见了,准确来说那具尸体不见了。
“这...怎么会这样...”
“走,我们先去看看赵冲天。”江宁没有理会消失不见的尸体。
沈一飞在前带路,边和他们解释:“你们没回来,赵冲天肚子不舒服就去了厕所,左等右等你们一个没回来,我就打算先去找他,但是厕所的门被反锁了。”
他们走到了厕所前,江宁推了下门,的确是锁上的,他也试着用力揣上一脚,依旧纹丝不动。
只是没想到这时门却开了,赵冲天微笑着走了出来。
沈一飞埋怨道:“我刚才敲了半天门,你怎么不回答?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
“没听到。”赵冲天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闹肚子了,老王的手艺不行啊。”
“什么老王?”
“没什么。”赵冲天嘟哝着,踱步向前走着。
江宁在他身后,发现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就像四肢不协调似的。
江群走了几步,发现江宁没跟上一直站在原地,便说:“走啦,你干嘛呢?”
江宁看到赵冲天的背后挂着一颗人头,这应该是女人的头颅,长发披散着,一部分头发勒着赵冲天的脖子,脑袋还在咕噜噜地转着圈。
头颅突然停了下来,一双充血的白眼对上了江宁看着她的视线。
下一秒,江宁将目光缓缓移开了,就像没看见似的。
“我上个厕所就来,你们先走。”江宁说。
厕所有六个隔间,对面是方形的洗手台和一面长镜。江宁犹豫了下朝镜子里忐忑地看去,什么也没有。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隔间的门,盖上了马桶盖,一屁股坐了上去。
赵冲天背后的人头,醉酒摔死的老翁,还有他们每个人房间里出现的恐怖景象,当然最诡异的是这个培训机构本身。
江宁心烦意乱,觉得自己来这里真是傻透了。
抬手挠了下脑袋,手指却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就在自己头顶上方晃动着。
江宁怔愣了下,起身推开了隔间的门,隔间正对着的镜子反射出了江宁以及身后的模样。
印刻在镜中的不仅仅是江宁自认且公认的好长相,背后还有个悬挂着的半截身体,只留有腰部以下的部位,穿着白色的长裙,露出苍白到瘦骨嶙峋的脚踝,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江宁思索了几秒,基本可以肯定刚才他手碰到的就是这半截尸体的脚尖。
嗯,就这样吧。当没看到的江宁淡定地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双浮着青筋苍白的手缓缓地滑过他的肩头,虚虚地搭在他两肩上,江宁想了想又退后了几步,大胆地往镜子看去,他背上悬挂着一双残臂,被砍断的部位还在滴血。
江宁联想到了挂在赵冲天背后的人头,从白色的衣袖和手指的纤细来看,这些和隔间里挂着的下半截应该是属于同一个人。
挂着残臂的江宁淡定地走出了厕所,在走廊绕了圈后看见江群他们站在窗口前,纷纷往外探头看着什么。
江群见他来了,指着窗外:“你看。”
这个窗口正对着后花园,低矮的灌木在月色下只剩黑色的轮廓,而花园的中央是一棵巨大的树木,枝丫柔软地垂着,看形状是棵柳树。
“怎么了?”
“刚才我们看到那里有个人影。”
江宁说:“走过去看看。”
沈一飞有些怕,犹豫道:“外面看上去阴森森的。”
赵冲天的脸一直微笑着,还轻轻地哼着小曲,听上去是那种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老歌谣,他还时不时摸一下脸,捏一撮头发什么的,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奇怪。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坏境太过诡异,其他人无暇顾及赵冲天有什么异样,在旁的江宁却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背后的女人头颅,时不时和江宁来个四目相对。
江宁觉得假装镇定和看不见,真的挺考演技的,他甚至在思考如果能活着出去自己是不是可以去报三大表演艺校,他简直是未来影帝的不二人选。
赵冲天开口说话了,他的嗓音变得尖细,像是女人的声音:“过去看看呗,夜色多好。”
江宁挑眉不语,他们打开了后门,进入了后花园。
夜色深沉,花园里大大小小布满了藤蔓植物和数不尽的灌木树丛,在淡白的月色下显得异常黑沉和死寂,江宁深吸了口气,他感觉不到冷,却是一种渗透至骨髓的冰冷和恐惧。
无风,柳条却忽然摇晃了起来。
沈一飞大叫着:“什么情况,真是见鬼了!”似乎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词,立刻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