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抵赖。
这倒也正常,这么多年来犯罪被抓的修士中一上来就坦白的寥寥无几,我早就习惯了。
血河不等我再说什么就深深拜下,还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峸鸿剑君,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那是谁,您难道只是想找个理由搜查我血河教吗?”
【该死,该死,果然是黑荥。要不是大人要求一定要他活着,我肯定第一个拿他灭口。】
“当然……您如果下令,血河也是没有办法违抗的。”血河的声音远远传播开来,语气悲愤,“毕竟,皇天剑门永远是正义的,不是吗?您说我们违法了,我们就是违法了,我们哪里抵抗得了。”
【不能松口,一定得拿话压住他……不然我就完了!】
我冷漠地看着血河那惺惺作态的表演。
远远围观的修士中有人好像被这家伙的话触动了,虽然没敢看我,但偷瞄向我周围其他皇天修士的目光却染上了点不忿。而望向血河的眼神也透出了点同情。
散修总是这么容易被挑唆,在毫不知真相的时候就因为一点自我感动的同情心去助纣为虐。但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也确实有无辜者因此而得到了拯救。
所以虽然有时候会让事情变得麻烦,但我并不太反感。
我直视着他平静开口:“你是在责怪我冤枉你。”
血河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情绪紧绷到极点:“我,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只这一句反问,他原本顽抗的决心就碎了一半,半天语无伦次,眼睛还偷偷去看远处围观的散修。
而我在他之前就已经听见那些散修骤变的念了。
【咦,对啊,峸鸿剑君怎么可能随便冤枉人。】
【好险好险,居然被那家伙带偏了。】
【我就说哪里奇怪,仔细看看那家伙明明是在心虚!】
【都惊动峸鸿剑君出手了,那家伙一定罪大恶极!】
【可恶,为什么看不清峸鸿剑君的脸?】
……
我无视掉部分不着调的声音,面无表情地看着血河教主。
皇天剑门维护秩序这么多年,判错案的情况不能说没有,但能说少到绝大多数人听都没听说过。
居然还想要光靠这么几句话就压住我,这家伙简直天真得可笑。
不过连皇天剑道修士能够聆听“念”这种事都不知道,很明显幕后黑手就没打算保住他。
可能也从他这里套不出多少情报了。
罢了,多少尝试一下。
我趁他心乱,冷冷开口喝问:“你与众生盟有何关系。”
血河教主身子一颤:【众生盟?众生盟!他知道了什么?不会吧,大人,大人怎么可能……明明他不应该知道的!】
我模模糊糊从他的念中看见了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他们在一间密室中谈话。那人影很谨慎,几乎什么额外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只是将被封在一枚透明“琥珀”中的“黑荥”交给了血河教主,并嘱咐他庇护其到千年庆典结束。
那枚琥珀……
我心中微动,看了眼身边施展了匿踪术的岐南。
岐南原本正以拳抵唇盯着血河教主沉思,察觉我的目光后立时偏头回望,传音道:「怎么了?」
我回传道:「黑荥是被封印沉睡后被一高阶源修送入血河教内的。封印他的东西,似乎是你的‘五更天’。」
岐南挑眉:「哦?难怪你用皇天秘术找不到他。五更天封禁时空,在失效前连时间都能静止,当然不会留下什么念。而且黑荥修为不高,算算时间……恐怕五更天的药效到现在都还没解除吧?」
我微微颔首。
在血河的念中,黑荥现在还被封印在“琥珀”里。
“五更天”是岐南在突破源境之前就研制出的源境丹药,名字的意思是“阎王判你三更死,偏要留人到五更。”。我光看这名字就能想象到当年的他有多么自信耀眼——
可惜,岐南后来迫不得已将它的丹方卖给了鸿羽商会,以此换取了大批资源,并制作了一份能与百余名源境修士同归于尽的危险药剂。
……期间更多复杂的过往我不想再提,但“五更天”是岐南流落在皇天剑门外的最后一份源境丹方,我对此印象极其深刻。
而原本持有五更天丹方的鸿羽商会,于三千年前破产,其高层为了利益将五更天丹方低价卖给了至少十万源境丹修,此后“五更天”就成了较为富有的源境修士间最常见保命丹药,要从这个方面追查线索,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但是如果是岐南的话……
果然,就听岐南说道:「我悄悄溜进去看一眼。」
我:“……”那不合法。
幸好岐南也没真的想征得我的同意,说完那句话后直接就行动起来了。我松了口气,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套话:“血河教主,我已请玄镜宗明启道君以玄境秘术追查,黑荥确在血河教内。希望你能主动配合。”
血河死死咬着牙不说话,在周围人谴责的目光中沉寂许久,终于不再伪装了,勾起唇嘲讽地挑衅道:“那又怎样,你们皇天剑门的律法自己规定了以皇天秘术、玄境问灵等不外传高深法门获取的信息不得为证,难不成你这位公正的皇天剑门副门主、伟大的源神级剑修峸鸿剑君——还想公然带头违背法律吗!”
我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抬手示意。
一名皇天剑门的执事当即上前,朝我微一行礼后转向血河,肃容宣读道:
“万星纪元9年1月3日,血河教弟子‘沉禹’于西革七十一星区与出窍期人族散修‘丞荣’共同探索上古遗迹,后将之暗算并□□。十六年后,沉禹身边多出一具出窍期人形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