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恼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沈毅拖着几斤的金属，撑着酸困的肩膀，快步跟上，他的腿还是有些抖，甚至感觉自己走路都有些乏力。

沈毅一边走，一边脑中不断的回想，回想林归云会给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启明。

初生者第一次修炼和感知原力的过程，就叫做启明，一方面因为穴窍内存储元力之后，会形成一个星火一样的光点，一方面寓意终于可以感受到真实的世界。

元，既是世界之根本。

启明的方法一共有三种，第一种是依靠药物，强行提升身体对元力的亲和力，以此来感知到元力的修炼。不过依靠药物很不稳定，对身体也有一定损伤，而且没接触过元力的身体，很容易受伤，风险很大，最主要的是，这样形成的元点，十分弱小。

第二种便是依靠元力感应装置，这种装置可以提升身周元力的浓郁度，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温和元力的属性，是比较稳妥，也是人们普遍接受的一众启明方式。

最后一种，便是由一名传奇强者，依靠其强大的灵魂力量与元力控制力，来亲自启明。

毫无疑问，最后一种代价最高，但是效果也最好，只不过这种启明方式即便是对于传奇来说，也并不容易，想要控制着没有自己灵魂烙印的元力，在人体经脉内驰骋，还不能伤到人，这种难度，就像是闭着眼睛走钢丝一样。

而且，这样启明对传奇强者的灵魂力耗损也很大，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如果不是至亲，很少有传奇强者愿意这样为他人启明。

那么，林归云到底会选择哪一种呢？

沈毅心中仿佛有一万个声音，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他的思绪甚至都无法集中在一起。

这一路，老狗比平日里多骂了沈毅几次，这让他感到怪异，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沈毅可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崽种，尽管平日话不多，却不是那种蠢货。

老狗疑惑，其他人却没什么感觉，如常的回到他们所在窝棚，一间废旧小楼，叫做闷棍的男人开始去做饭。

沈毅看着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尽量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

以前做饭的，是一个叫做螺丝的女人，也是那个女人把沈毅带大，可是却做的一手糟糕的饭，只会把发霉的食物一锅炖，完全就是黑暗料理界的代表，沈毅甚至怀疑，她之所以做饭那么难吃，是因为老狗睡了她，而她伺机报复，想把一群人都毒死。

说是带大沈毅，其实也只是看着沈毅不要把什么螺丝刀片之类的东西吃了，从沈毅手脚能动的那一刻起，他就得自己换尿布了，可恶的是，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膀胱，总是在半夜尿床，这个现象直到他四岁才有所改观。

他差点儿怀疑自己是一个残疾人，得了一种叫膀胱失控的疾病。

沈毅的思绪乱飞，老狗的一张臭脸忽然出现在沈毅的眼前，把他上天的思绪拉到了地底。

老狗嘴里的臭气喷了沈毅一脸，那张从未刷过牙的嘴，仿佛是地狱恶魔的厕所，将所有的臭味汇聚在了一起，喷到了沈毅的脸上。

沈毅一瞬间额头出汗。

“小崽种，你不会是病了吧？”

在荒陆，生病，就意味着死亡。

特别是在这种连药物都没有的垃圾场，每天面对着数不清的细菌，沈毅总觉得自己是天佑之人，他从小到大连病都没有病过，却看到了每年都有人生病死去。

在老狗这里，生病，就意味着失去了价值。

生病就意味着传染，沈毅到时候绝对会被扔进垃圾堆，等待他的，只可能是饥寒交迫中死去，或者是在夜间被荒原的鬣狗撕咬吞食。

沈毅慌张的摇了摇头。

老狗眯眼看着他，看着沈毅蜷缩在破旧的沙发里，转身走到厨房里，端出一碗汤来，放在沈毅面前。

“喝了它，然后滚去睡觉，别指望老子给你买药，如果第二天不能动，老子马上把你扔进垃圾堆里，知道了没！”

沈毅没有喝东西，他没有病，而且已经吃饱了，他很多时候怀疑那么多人生病死去，正是喝了这些霉汤。

他赶紧爬起来，按照老狗所说，爬到自己二楼的隔间里，他的床是一张木板，上面搭着一张十多年没洗过的被子，他翻过来，把自己包进去，告诉自己，闻不到那些臭味。

他还在胡思乱想。

他没有生病，却感觉自己像是病了。

老狗今夜出奇的温和，居然没有对他进行一番鞭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的收成让老狗满意，或者是想着沈毅活不过明天，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其实，他们这种人，连怜悯这种情绪似乎都没有。

每个人都活的那么纯粹和彻底，彻底的只有自我的世界。

沈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眠，以此来获得明天更好的状态，却总是在心中患得患失，担心明天的成败。

他就像是一个中了五百万彩票的人，明天就要领奖了，如今只需要耐心的等待。

可这一刻的等待，在他的世界里显得如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