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里,沈毅每一天都感觉自己随时会死去。
荒原没有了他熟知的一切东西,有的是充满的腐烂气息的尘霾,有的是堆积如山的巨大垃圾场,有的是那昏暗如末日黄昏一样的天空,以及不时而来的凌冽呼啸的鞭梢。
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垃圾,从天空的定向传送洞内投出,那一个个传送洞里面投出的垃圾,维持了他们的生活,也维持了传说中上层大陆的美好与健康。
一切恰如其分。
而这里的人际关系也十分的简单纯粹,只有压迫者与被压迫者,强者与弱者,男人与少数的女人。
他被一群在垃圾堆中拾荒的奴隶捡到,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名奴隶头子的奴隶。
在他能走的那一年,他就开始了工作,在鞭梢中爬进一个个大人们爬不进去的坑洞,捡出有用的东西,交给他们头人,换来夜晚的一碗霉汤,与半块黑面包,因为他的年纪太小,他甚至连这样的食物都得减半。
这里比地狱都现实。
沈毅爬出坑道,看着头顶昏暗的天空,看着四周满是尘霾的空气,堆积的垃圾犹如高山一般,一切是那么的让人厌恶,他抿紧了嘴,有些恍惚的自言自语:“这是梦吗?”
“嗯,不是梦,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沈毅的自言自语似乎给了自己希望,可当他看到老狗的那一张脸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后退,那一张老脸给了他太多的阴影,让他本能的抗拒。
鞭梢在他的耳边响起。
“又偷懒是吗!小崽种,老子每天给你饭吃,你他娘的天天偷懒!”
鞭梢眼看就要打在沈毅的头皮上,沈毅举起了手,手中拿着一堆废弃的金属零件,大多数看上去还勉强可用。于是,鞭梢奇迹般的收回,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直充满了污垢和油泥的手从沈毅手中将零件拿过,眯眼瞧了瞧,点点头,瞪眼看着沈毅,道:“下次快点儿!知道没有!”
“知道了。”
“玛德,每次都他娘的得等这么久。”
这就是老狗,他就是沈毅如今的拥有者和支配者,是当年把沈毅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人,也是一手把沈毅拖入地狱的人。
老狗是他们这个奴队的头儿,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带着他们来到垃圾场,监督他们努力干活,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抽着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卷烟,玩着手上的鞭子,努力将其玩出花来。
他们这个劳队,加上沈毅一共有五个人。
垃圾场里的人已经不算是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字,叫的都是铁锹、榔头、闷棍棒槌之类的代号,他们将其称之为名字。
而沈毅之所以叫沈毅,只是因为他从前的名字就叫沈毅,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从小脖子上就挂着一块儿铭牌,或者说是狗牌,上面就刻着一个毅字。
他们这些垃圾佬每天的工作,就是从钻进垃圾场里的垃圾山,从里面捡起各种垃圾,交给老狗,然后以此来换取食物。
至于捡到的这些垃圾,到底有多少价值,沈毅不清楚,因为这些垃圾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老狗,只属于他们所在镇子上的一名叫做刀疤的男人,那个男人,是那个镇子的支配者,也是他们所有人的支配者。
叫做刀疤的男人,是全镇唯一一名不是奴隶的平民。
刀疤手底下有着诸多像沈毅他们小队一样的劳队,其实准确的来说,他们这些奴隶,也不属于刀疤,据老狗所说,刀疤的上面还有一位大老板,只不过谁都不知道那位大老板是谁,也没人关心,因为连刀疤他们都不是经常见到。
沈毅每天最多见到的,还是充满着各种腐臭味的垃圾。
这里阶级分明,一切一目了然。
…………
验了货的老狗,将破旧零件扔给沈毅,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走着,仿佛每个人的活儿他都不满意。他琢磨着今天的收获够不够他喝一杯,沈毅这个小崽种晚上要不要打一顿收收皮,这一切,就是他的生活。
沈毅慢慢的落在了队伍的后面,他的腿有些发抖,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几人,然后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捏了捏拳头,心砰砰的跳。
他还在想林归云的承诺。
他没有质疑林归云话语的真实性,这个自称传奇的男人,尽管对他的举止怪异,尽管已经看似落魄到一无所有,可是沈毅相信他言出必行。
这是一种直觉。
他终于有希望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垃圾场。
不用再呼吸腐臭的空气,不用在垃圾堆中翻找,不用再吃泛着臭味的霉汤,不用再戴着沉重耻辱的镣铐。
他无法不激动,无法不兴奋,只不过,他必须隐藏这些情绪,他必须小心翼翼,不能在老狗他们面前暴露这一切。
…………
“小崽种!走快点儿!再拖拖拉拉的信不信老子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