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山已经知道了朱佩琪要去融媒体的事。但朱佩琪却还没有跟他俩说。他琢磨着,小猪肯定是想拖。此刻,看着小猪佩奇那副永远改变不了的嘴脸,希望他赶紧调离的念头一下变得那么强烈。想起昨晚上,吕东问他这个问题时,他那违心的回答,不觉有些惭愧。
记者李丹和刘媛过来报题。说自己昨晚上拍了路面积水的情况,每人都可以出一条。江平一嘬牙花子,说:“哎呀,今儿天都晴了。再上这个还合适吗?”
本周负责记者自采的朱佩琪,摆弄着电话,一脸不耐烦地说:“不上!谁让你们拍的?”
李丹和刘媛两人瞪大了眼睛对视了一下,尴尬地笑着,看着陈家山不敢言声。
陈家山急忙说:“我,我安排的。昨天孟总调度的,让再出去两组人。”
“他们《零距离》那么多人,不安排,干嘛让我们的人去拍?谁不知道这片子拍了,肯定得先在他们那儿首发,这叫啥事?他们收视率上去了,月底的收视奖能给我们吗?有这么干的吗?”小猪佩奇像是刚烈的妇女受到了流氓的侮辱,嘴像机关枪一样,打出了一梭子子弹。仍然不依不饶:“我找孟成去!”
陈家山一看,急忙伸出手拽住了小猪。因为他清楚,孟成昨天并没有调度他,是马超过来请他帮忙。自己擅自做了主。但这事他又没心思说得这么细。既然刚才已经撒了谎,后面还得圆下去啊。要不这头猪会闹得没完没了。他突然感觉心好累。拽着小猪的胳膊,低着头寻思了一下,家山红着脸说:“别去找了,当时吕总也在。都说了,要是在《零距离》播,就在那边给她俩算分。”
小猪终于缓了下来。回身坐到椅子上,还是不死心:“怎么算分啊?又不是一个考核体系。”
“给核算成钱呗。再不行,他们还咱两条片子。他们记者拍了,在咱们这儿首发。”
小猪佩奇抖了抖大腿,不言声了。
陈家山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这时,他脑子里突然对今天的头条报道有了思路。
“今儿虽然晴了,但是我觉得,恰恰可以从防汛的角度发一组报道。因为昨晚上那场大雨,所有媒体都是第一落点。都是现象,没有思考。因为太晚了,来不及。我们今天就可以来点深度。李丹和刘媛那两条打头,算是对昨天大雨在‘点’上的一个捕捉,通过城市内涝引出今年防汛形势的严重性。然后,再安排两组,一组去防汛抗旱指挥部,了解今年全市防汛的形势,尤其是西部山区。现在是七月下旬,‘七下八上’是防汛的最关键时期。第二组,去城管局,采访市区应对强降雨的一些举措。这个组合报道,我觉得既有时效性,又有深度。能体现出我们《晚间》的报道风格。”
江平和朱佩琪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他们对这组报道的态度:挺好。
但是,小猪佩奇嘴上仍然不怎么痛快:“行是行,就是不知道《零距离》是不是也从这个角度安排人去拍了?”
陈家山看着江平。因为他刚参加完早晨的编前会。
江平摇着头:“没有,《零距离》马超刚才报题的时候,没说有这个报道。”
小猪佩奇情绪又上来了:“那更危险了。你想想,《零距离》晚上6点播,《北江新闻》7点40播,我们9点30才播。做好了,不得都让他们截胡啦?成了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眼看,一组很好的报道要黄汤,陈家山有点着急,不加思考地说:“你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得了!”
“不让他们知道?下午5点开编前会,我说什么?今天的这组报道,为什么不报告?要不,你去开会!”小猪站起来要走,转过身又喊:“再说了,他们从采编系统里,一看串联单就知道了。根本藏不住。”
陈家山气得有点哆嗦了,也急着眼说:“他们想播,我们那个点做不出来,总行了吧?”
朱佩琪一抖身子,一转身,呲眯一声,笑着走了。脸上留下的表情显示,这个借口总算说得过去。走到半路,冲着李丹和刘媛喊:“你俩的片子不用剪得太快啊,不耽误《晚间》播就行!”两位记者尴尬地笑着点头。
江平一直没言语。
陈家山看着老江,小声嘟囔道:“你看看,说个选题怎么这么费劲!策划想法都有了,结果差点让一些不搭噶的事给弄黄了。”
老江面无表情,仍然默不作声。
陈家山突然又想起了黄秋忆的事,看着江平说:“昨晚上,我在机房碰见秋忆了,就把奖金改革的方案简单跟她说了一下。她基本没什么意见。”
江平瞪着眼睛,笑着说:“啊,你跟她说啦,我还说一会儿找她聊呢。”
家山急忙道:“不不,我说得比较简单。详细情况,还得你跟她再说说。”
陈家山知道,自己是第三制片人,不能什么事不沟通不打招呼,都揽过来。抢着出风头,这是职场大忌。其实,他内心对这些阴不阴阳不阳的事很反感。只知道,事来了,就尽快做。他表面看着很温和,内心却是个急性子。明知不说,明知不做,故意绕弯子,等时机,耍心眼,抖机灵,他觉得自己真不擅长这一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