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李泉?”霍大娘捂着嘴,眼泪瞬间涌出来,低泣着拉住李清河的袖子,呜呜哭起来。 捕快霍俊之慌忙扶着他娘劝道:“娘,狗儿平安回来了,你别哭坏身子。” 李清河提着李元秀,任由哭泣不止的妇人拉着自己,他淡淡打量了一下这间院落,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院子里除了海棠,种满了应季的蔬菜,房屋整洁,靠右边的小窗口挂着半块咸肉,底端有新鲜的切口,应该是最近用过,院子角落养着几只母鸡,因为陌生人的到来钻进窝里咯咯咯的叫着。 屋子里走出一个平淡姿色的年轻女子,手里抱着一个带着虎头帽的一岁男孩,听到妇人的哭声走出来看看,见到霍俊之身边的李清河后又立刻抱着孩子进屋去了。 霍大娘的哭声仿若含在口中,低声呜咽,听着让人心抽着疼,李元秀最听不得这种哭声,跟着心里难受,她拍着竹篮边缘,努力的勾着身前不远的妇人衣角,霍大娘感觉到腰侧被人拍着,扭头一看,就见到竹篮里白胖白胖的小婴儿,噘着嘴皱着眉努力勾着她衣服的样子,突然乐了,她蹲下身,握住小婴儿的手抵在唇边亲了一口,眼角还挂着泪,慈爱的看着李元秀说:“这是狗儿的孩子吗?没想到我家狗儿都有了孩子,姐姐她泉下有知,不知道得多高兴。” 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霍俊之赶紧扶起她娘说:“哎哟我的娘,你别在哭了,狗儿刚进家门,老站在门口像什么话,有话咱屋里说去,好不?” “对对,看我。”霍大娘抬起袖子擦擦眼泪,笑着拉李清泉往屋里走:“快跟小姨进屋去,你姨夫做工去了,得天黑才能回来,你嫂子在家,一会儿啊我跟你嫂子给你炒几个菜,今天就在家里吃了。红莲啊,快出来,咱家狗儿回来了。” 刚抱着孩子进屋的年轻女子从屋里快步走出来,手里没抱着孩子,跟霍大娘一起迎着李清泉,她暗地里看了霍俊之一眼,霍俊之立刻领会媳妇的意思,让李清泉先在里面坐着,他转身去隔壁菜市场买猪肉去了。 霍嫂子给上了茶,霍大娘拉着李清泉坐在屋子里聊着天,李元秀也被霍嫂子抱过来去了里屋。 李清河看了一眼霍嫂子,见她脚步沉实,呼吸粗重,才放心与霍大娘周旋,但耳目还是留意着里屋情况。 霍嫂子看到小孩身上的包裹模样,皱眉,利落的把布包解开,解放李元秀憋屈的手脚,她摸了摸李元秀的小屁屁,确定干爽后,找了自家儿子用过的洗干净的尿布兜住屁股,再把包裹裹好。 李元秀瞬间松了口气,舒服的躺在包裹里,这个大妹子比她爹裹的舒服多了,总算是能舒服的伸展手脚了。 李元秀笑眯眯的看着妹子,用表情直白的对妹子表达好感,然后妹子对她微微一笑,解开衣服抱起她贴在了自己胸口。 我擦,妹子你太大方了,好人啊,居然喂我奶喝。 李元秀抱着白嫩嫩的大胸脯感动的要掉眼泪了,终于又喝上人奶了,她爹自从有了奶羊,又租了屋子,就再也没有钱给她找奶娘了,这段日子一直靠着母羊填饱肚子,都快忘记母乳的味道了。 突然,李元秀的小脚丫被人拽住,她一边用力吸/奶,一边斜眼看脚下,就见一个带着老虎帽子的孩子抱着她的脚边往后拉,边呀呀啊啊的叫:“嗯~嗯走~~。” 李元秀眯眼,用力一蹬腿,将脚丫子抽/回来,缩在大妹子柔软的肚皮上,瞅着跌了个屁蹲的孩子咧着嘴指着她哇哇大哭。 李元秀心里发虚,偷偷看了眼大妹子,自己吃着人家的奶,还把人家的孩子弄哭了,太不地道了,李元秀松了口,奶汁喷在她嘴角,顺着小下巴滴下去,她心虚的转着黑眼珠,对哇哇大哭的虎帽孩子摆手:“啊,啊~~”你别哭了,我不吃了,我给你翻手花,你看你看。 李元秀用五指短短的手指头努力翻着手花,撅了半天只翻出个四不像,那孩子还在哭,李元秀就见大妹子将虎帽孩子抱过来,和她一边一个,敞开了胸膛,那虎帽孩子立刻抱着另一边大口大口吃起来,边吃还边警惕的瞅她,还拿脚踹她。 哎哟,李元秀瞪眼,张嘴一口叼住,刚才那点心虚全被孩子给踹没了,边吃边挑衅的看着虎帽孩子,对方踹她,她就踹回去。 大妹子低低笑着,将两个孩子隔开,李元秀腿短踹不着虎帽孩子了,可虎帽孩子腿比她长啊,在他娘的阻拦下,狠狠踹了李元秀两脚才消停。 李元秀翻了个白眼,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吃! 外屋,李清河侧耳听了内屋一会儿,听到女儿的笑声,嘴角不自觉的也跟着勾起来,此时霍大娘拉着李清河的手,李清河的手指和虎口因常年练剑布满割伤和老茧,霍大娘见了,心疼的说:“泉儿啊,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你娘生前来信说你继承了你爹的手艺,当了木工。你爹死的时候你刚多大,才能拿起个锄头,你爹一死,你凭着刚学的那点手艺自己苦熬了过来,你娘心疼,我看着信也心疼,后来你娘也走了,就剩下你一个在刘家沟,我就想叫你过来,可你这孩子,就是撅啊,说什么也不愿意投靠你娘这边的人,我是你亲姨,你靠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娘家人不也是亲人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说那么绝情的话,你是要伤死小姨的心啊。” 李清河低头听着,也不敢随意插口,怕说多错多,霍大娘怎么说,他就怎么认,偶尔插上两语符合认错,让霍大娘宽心。 见到自己的外甥这么乖巧,比信里感觉到的乖巧多了,霍大娘心里顿时一暖,不管外甥在信里怎么语气强硬,但是见了面以后孩子看着就懂事儿,也许他之前只是想不开,不想投靠母家的人,但到底都是亲人,他最后想起来的还是她这个小姨,要不然怎么会开路引来凌安城呢。 霍大娘越想心越宽,她叹道:“这些年,你娘去世,小姨都没看上一眼,心里念着的就剩你了,如今好了,你也来了我身边,小姨的心总算能落地了。” 凌安城距离刘家村有三四个月的路程,根本不是说走就能走上的,加上路引难开,自从十几年前姐夫去世以后有机会去上一次,之后就再难有机会,连姐姐最后一面都没看上,只等到了报丧的家书。 如今她惦记的外甥终于来了,霍大娘止不住的开心,擦擦眼泪起身,叫李清河好好呆着,自己进隔壁的小厨房准备饭食去了,哎呀大外甥来了,她可要好好展示展示自己的好手艺。 李清河起身看着霍大娘离开后,心情沉重的坐下来。 这是一家和善的人,为了远方的亲人回来而开心,可自己终究是假的,受之有愧。 然而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说,他需要这个身份,秀秀也需要一个完全与朝廷无关的身份,李清河暗暗握拳,此时门外霍俊之拎着一条五花肉进来,跟李清河打了声招呼直奔小厨房,里面传来霍大娘的笑声,不久,内门打开,霍嫂子从里面走出来。 李清河赶紧起身叫人:“大,大嫂。” 霍嫂子福了福身,对他说:“孩子在屋里睡了,叔叔在这里休息下,我去帮婆婆做晚饭。” “有劳大嫂了。” 霍嫂子又福了福身,出了客厅转去厨房。 李清河等了一会儿,走到内屋房门边,从门缝往里望,只见自己小小的闺女趴在摇篮里闭眼睡觉,另一边的围栏小床里,刚见过的虎帽小孩扶着栏杆站起来,往他女儿的摇篮里看,然后,蹲下身,拿起一个小老虎砸向他女儿。 李清河皱眉,刚要推门进去,就见摇篮里伸出一只莲藕小臂,胖出坑的小手抓着那只小老虎,照着虎帽小孩身上砸去。 虎帽小孩不服输,爬起来又抓着一个棉花口袋砸过去,还没砸进摇篮里,就被小嫩手挡住,棉花口袋掉在地上,滚了一身尘土。 虎帽小孩气的拍栏杆对着摇篮大喊:“啊啊,呀呀呀!” 不一会儿,摇篮里传出不甘示弱的喊声:“啊吚吚,呀呀。” “霍吼吼吼。” “啊吚呀呀。” 李清河笑的低咳一声,摇头坐回凳子上,不一会儿霍俊之回来了,陪着他接着聊天。 晚饭很丰盛,霍老爹做工回来,一家人坐在饭桌前热热闹闹的吃了饭,期间霍老爹还询问了李清河现在有没有工作,听到没有后,干脆拍板担下了给李清河找工作的事儿。 酒过三巡以后,霍老爹喝的脸蛋红红,高兴的在霍大娘的搀扶下回屋睡觉去了。 霍嫂子帮把李元秀裹好,还给准备了很多李元秀这么大的孩子能用得上的衣物裤帽尿布,全都打成一个大包裹合着篮子全让李清河带回去。 李清河感激后,被霍俊之一路送到家门口,在那个破旧的木门前,霍俊之对李清河说:“现在我们总算一家团聚了,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开口,别抹不开,虽然我不是你本家兄弟,但咱们也是亲兄弟,表亲也是亲,你以前那点心思都给我放下,咱家不讲究那些,行了,你回去吧,孩子也累了,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我爹帮你寻摸着。” “大哥,谢谢你。”李清河谢的真情真意,霍俊之点点头,摆摆手走了。 李清河目送他走远,轻叹一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他刚走进屋,突然顿住,虽然对方极力想减弱呼吸,但还是逃不过李清河的耳朵。 屋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