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她守在谢康床边照顾了他一宿,直到他退了热,她才趴在床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八年来,失眠多梦对路知遥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可今晚这梦,却着实有些奇怪。眼前是一座巍峨的楠木殿,白玉砌成的台阶足足有三十级,红木牌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琢玉殿。路知遥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梦见父王的寝殿?
殿前既没有侍卫也没有宫女太监,路知遥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毫无阻碍地走到内殿,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声响。
再走近一些,那声音变得真切起来,路知遥却停下了脚步,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那是男女交合的喘息声,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求饶和喟叹。
明知梦境中的人看不见自己,她还是羞地躲到了梁柱之后,天呐,她这是撞见父王宠幸哪个妃子了吗?
羞耻,太羞耻了!她怎会做如此荒唐淫乱的梦?
路知遥捂住发热的双耳,但屋内之人的兴致却似乎越发高了起来,呻吟声变得更肆意、更密集。
“嗯......啊......”
她听得脸红心跳,逃命一般拔腿就跑,却突然听得背后一声“好师侄,转过来看着我。”
霎时,路知遥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转红,任凭屋内二人如何耳鬓厮磨,千斤般沉重的双腿却再也迈不开步子。她僵硬地转过头,心中不住念叨:“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层层红幔后,两个抵死纠缠的身影若隐若现,路知遥硬着头皮扒开幔帐,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女子左肩上的树叶纹身,无论是形状还是位置都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更让她崩溃的是,伏在那女子身上不住唤着好师侄的,竟然是“谢康”!
她又羞又怒,甚至还有几分委屈,眼角处已积攒了些晶莹的泪花。天可怜见,饶是她在军队待了好几年,荤话听了不少,却从未动过这种心思。哪怕是当年倾心于南应寻,也只不过是想亲他一口的程度。
就算是二十多年未纾解过欲望,潜意识里想试一试,对方也不至于是谢康吧?难道就是因为下午不小心碰了下他的嘴唇?
捏着幔帐的指节愈发苍白,路知遥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油锅里的鱼,又热又缺氧。
“谢康”的动作愈发激烈,身体碰撞声混杂着“自己”的喟叹呻吟,一个劲儿地往她耳朵里灌。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内殿。
“啊——”路知遥满头大汗地惊醒了,黑暗中,只能瞧见谢康那张俊脸的轮廓,却还是让她心跳不止。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路知遥这样对自己说到,可她刚想推门而出,谢康就踢开了被子。
路知遥:“......”
于是她只得折返,替他盖好被子后又过了许久才再次睡着。
翌日清晨,谢康悠悠转醒,只觉头脑昏沉,浑身酸软,还有些许汗臭。他昨日故意倒掉药汁,就是为了让路知遥留下,可真的看到她疲惫的睡容后,心中又十分懊恼。
窗外,几只喜鹊正低低盘旋着,叽叽喳喳个不停,好像在说:快开窗呀,想停在窗沿上看看人呐。
但屋内之人正全神贯注、屏气凝神,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干扰。路知遥撅着嘴睡觉的样子太过迷人,乱糟糟的头发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谢康情不自禁地、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要不怎么说一回生,二回熟呢?昨日刚亲到人家嘴唇时,他还耳垂发红,双颊发烫,现在却跟情场老手一般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他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一样。
可惜由于缺乏经验,谢康的偷亲技巧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拙劣,因为下一刻,路知遥就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道:“师叔?”
谢康立马正襟危坐:“嗯,我刚想叫醒你。”
叫醒我,为什么要敲我脑门?路知遥不解,却也没再多问,只是将手搭在谢康额间:“太好了,不烧了。”
望着她惺忪的睡眼,谢康道:“我要去擦擦身子,你要不要在这睡会儿?”
“不要,你被子臭。”路知遥满脸嫌弃。
“......”
路知遥并未回房,而是转身去了膳堂,亲自为师尊炖了一锅党参鸡汤,想了想还是倒出一碗,让齐鸣给谢康端了去。
殷罗依旧不想让她进去打扰师尊,可方棋落却听见了两人交谈,发话让她进去了。路知遥入门八年,方棋落还是第一次喝到她亲手炖的汤,不由十分欣慰:“知遥,有心了。”
两碗鸡汤下肚,路知遥却没有离开,而是恭顺地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方棋落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小徒弟这是有事相求,道:“你可是在担心昨日那两个小女孩?”
“不瞒师尊,”路知遥点点头,“天宁寺已被查封,艾草和阿丽还小,根本没有别的去处,她们又不愿与狸花分开。我们能不能......”
“行,你去安排吧。”
“师尊,我话还没说完呢。”
方棋落笑道:“星宿阁连妖都能容下,又怎会容不下两个小女孩?昨日多亏了那小姑娘,我才能那么快找到七瞳的破绽。你且去问问她二人,可愿入我星宿阁门下。”
路知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毕竟除了她,阁中还没有过女弟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师尊。”许是因为师尊终于肯松口招人了,殷罗的口气比以往柔和了不少。
路知遥喜出望外:“是!弟子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