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自己明明隐藏了面容身份,却依旧被精确锁定。那天的人手中的武器个个淬毒,分明就是要赶尽杀绝,若不是自己及时吞了钟岐的百解丸,那地方又已离沽州不远,自己放了马跑向狮城城内,自己则一路向沽州,说不准现在和贾阳他们一起长眠的就有自己一个。
想到贾阳,他不由得抬手捂住胸口,心中一阵酸楚。
乌鸦站起来,随手将人皮面具丢在纱布上,到八仙桌前倒了杯茶缓缓饮下后,一掌将茶杯拍碎在桌上,冷声道:
“顾焱,你即刻动身,乘快马去城外找熊将军,他要进京述职,如今就在城外扎营。你带上袁桎送回的那个卷轴给他看看,告诉他我有一个买卖想同他合作,问他是否有兴趣,如果愿意明日约他一见,地方由他定。”
顾焱一喜,随即又担忧道:“公子的伤……”
“小伤罢了,”乌鸦摆摆手:“你去安排吧!”
第二日。
破庙里,熊亦燃骂骂咧咧推开门,一屁股坐在草垛上。宝玲忙迎上去,一番询问才知道,原来为了送那乌鸦去瞧病,熊亦燃请了几回假,那昇阳楼的掌柜见她总是缺勤,便索性请她吃了炒鱿鱼。
现在既花了积蓄,又丢了工作,两个丫头又陷入了困境。
眼下已临近年关,这幅样子,可怎么过年?
熊亦燃骂累了,接过宝玲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抬手毫无形象地擦了擦嘴,一把搂住宝玲叹了口气:“宝玲,跟着我真是让你吃了不少苦,怕是你从来都没这样一无所有过过年,早知道当初还不如留你在藏翠楼,至少你温饱不成问题的!是我太自私了!”
怀里的小人立刻挣扎着直起身,两眼盯着熊亦燃,平日温顺的人竟也发了脾气:“姑娘你怎的这么说?我在你眼里竟是这样贪图享受的人?和你一同出来宝玲就讲过,莫说什么糕饼软床,便是指了我去公主身旁吃香喝辣我都不要,我只要跟着你!”
熊亦燃听了这话只觉得鼻头一酸,重新抱了宝玲在怀里,双手紧了紧:“跟你开玩笑的!我哪舍得送你离开我身边呢?好宝玲,我没白疼你”
宝玲哼了一声,却也回手抱紧熊亦燃,把头埋进熊亦燃怀中闷闷地学着熊亦燃的语气说了句“下不为例”,看不到熊亦燃也红了眼眶。
矫情够了,日子还是要过的。熊亦燃分析了一下当下的局面,决定带宝玲去林子里碰碰运气。
二人笨手笨脚设下了几个简易的陷阱,撒下一些珍贵的馒头碎块儿,埋伏在一旁的树后等着能有个山鸡野兔饿昏了头踩进这陷阱里。
可现实还是很残酷的,两人等了许久却连根毛也没见到。宝玲的鼻头冻得通红,她吸了吸鼻涕,可怜巴巴地看向熊亦燃:“姑娘,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山鸡野兔们怕早就和爹娘躲在树洞里睡着了,我们还等啊?”
同样冻成老冰棍儿的熊亦燃没有说话,皱着眉转头给了宝玲一个“别说话,继续潜伏”的眼神,又转过头紧紧盯着那不大可能带来希望的陷阱。
宝玲叹了口气安静了不到一刻钟,又小声焦急道:“姑娘,我……我想解个手!”
看到熊亦燃无奈的摆了摆手,宝玲蹑手蹑脚地起身向后面的林子深处走去。她看了几个地方,都感觉不太安全。往深处走了些,终于找到一个四面皆有一人高灌木的隐秘角落。宝玲见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四下环顾了一圈儿,赶紧蹲下身解决起内务。
完成了放水任务后,宝玲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可从灌木中走出来却整个人都傻眼了:原来这林子深处四面长得都差不多,她分不清眼前的是否是来路了。
心里暗暗祈祷着,宝玲也只能先硬着头皮试试看。走了一段儿,前面似有火光。
莫非是姑娘抓住了野物,已经开始烤肉了?!宝玲心中一喜,忙加快脚步跑过去,嘴上喊着:“姑娘!给我留一块儿!”
跑到跟前,宝玲停下脚步叫不出声儿了,笑容也僵在脸上。
她和几个正在树下烤饼子、身穿兵甲的男人正面相遇,双方大眼瞪小眼,这一刻仿佛时间被按了暂停键。
其中一个兵最先反应过来,他丢下手中的饼子大喝:“什么人?!”
宝玲也被这一声吼唤醒,转身便跑。出声询问的士兵觉出不对来,叫了声“细作”,几个人便都反应过来,爬起身一同去追宝玲。
到底是女儿家,又是雪地中,只跑了一小段儿便被追上按在雪地里。最先发声的那个士兵走上前,也是心有余悸。
今日将军约了贵人在这林子中谈事,为了不引起注意只带了他们一队人守在周围。本来这冰天雪地他还腹诽这野林子怎会有人?没想到真的有细作来打探!好在及时发现,若是被她跑了漏了风声……兹事体大,得赶紧上报给将军!这士兵胡乱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取下绑腿捆住宝玲,这才觉得心跳平稳了些。
他直起身,挥了挥手:“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