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晋和吴霓在这里陪我用过晚餐后,并没有立即走,而是陪了我一会儿,不过因为刚才和易晋在那件事情上的口舌之争,我之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之后易晋只能将于曼婷留在这里陪我,便带着吴霓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我趁于曼婷去楼下给我买想要的东西后,便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州,约他见了一面,当时赵州在电话内马上就同意了,我们约定好了在一间咖啡厅见。
等我到达那里后,赵州也早早在那等了,他看见我走了过来,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身体还有些虚弱,经历了那场大车祸,虽然我只是戏剧系的受了一点皮外伤,可终究是受到了创伤,所以脚步有些虚浮。
赵州替我将椅子拉开后,便扶着我坐入了椅子内。
咖啡馆内很安静,人并不多,赵州看了四周后,他忽然给我看了一条视频,那条视频是当时我们撞车时的场景,从监控录像的角度,可以清晰看清楚发生撞车时的几秒情况。
过了这么多天,当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车祸发生的经过时,我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要想到在撞车那一瞬间,我妈的惨叫,以及我爸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便当场死亡的几秒。
我就觉得我血液从我脚直接冲往了我头顶,我控制不住我的呼吸。
赵州见我身体一直在轻微的摇晃,便知道这条视频对我刺激有多大了,他立马将视频关了看向我,递了我一杯水。
我从他手上抓住那杯水,就想抓住了一根水中的浮木一般,端着那杯冰冷的水,往嘴里一阵猛灌,当那些凉透的液体浇入我心脏里,我才觉得自己从那个恐惧的世界中脱离了出来。
赵州说:“小樊,从刚才那条视频就可以看出来,当时车祸那一瞬间,那辆蓝色的卡车是完全可以采取措施的,可他不仅什么措施都没有采取,反而任由车直直朝你们撞了过来,这明显很有问题。”
我嘶哑着声音问:“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赵州迟疑的看了我一眼,他说:“会不会是你”他终究没敢把那个猜测说出口。
我说:“你的视频是哪里来的?”
赵州说:“从我那个朋友手上拿到的,明天就要还回去。”
我说:“拷贝给我。”
赵州犹豫了几秒,似乎是怕公家的东西不好私传,不过他最终还是私传了我一份。
我回到医院后,易晋正坐在我病房里,他手上拿着我忘在病房内的手机,那手机旋转屏幕被他放在膝盖上合开又合住,反反复复两次后,易晋忽然放在了桌上,他笑着看向我问:“去哪里了。”
我看了一眼于曼婷,于曼婷下意识低了头,我知道是她通知的易晋。
我走了进去冷笑说:“出去了一趟不行?”
易晋笑着问:“是去见赵州了?”
我偏头看向他,反问:“不行吗?”
易晋站了起来,他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勃然大怒,因为我已经嗅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可在这样的时候他似乎并不想和我吵架,而是手掌落在了我脑袋上,他站在我面前,低头凝视着我说:“小樊,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两个人,你知道我最近很累,没时间顾忌到你,但我希望在这样的时候别让我担心你,下次出门给我一通电话,或者告诉于秘书一声,好吗?”
我没想到易晋竟然会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实在是让我出乎意料,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是情绪高手,喜怒操控自由,他能够压下怒气,用这样迁就我的话语说话,也没什么惊讶的。
对于他的话,我嗯了一声,算是服软了。
他严肃的脸溢出一丝笑,他伸出手将我身体搂在了怀里,他手温柔的抚摸着我肩头的长发说:“你现在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两个人在这个世界相依为命,别再和闹脾气了好吗?”他叹息了一声说:“我最近真的很累。”
易晋最后那句话,是真的十足的疲惫,我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在怀里。
也不知道他抱了我多久,他放开了我,对我笑着说:“我还要去趟爷爷那里,所以今天晚上可能没时间陪你吃饭了,你要是害怕,我可以让小文或者吴霓来陪你。”
我说“不用,我自己一个不怕。”
他听到我这么回答,也没有强迫,笑了笑,还是留下了于曼婷在这里陪我,他带着助手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我将视线投像于曼婷,我冷笑了一声说:“于秘书,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于曼婷解释说:“易小姐,您误会了,易总只是担心您。”
对于她这种鬼话,我并没有理会,只是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之后那几天我都没有出去过,至于警察说有关于的调查,也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消息,我在医院住院这段时间,没有在的时候,我便反反复复拿着那端视频看,就算是把自己看到全身冰冷,想吐,还是这样反反复复强迫自己。
忽然有一天,在一天晚上,我例常拿这端视频反复观看时,视频里那辆蓝色大卡车内的司机,十几米处忽然伸出过头看向窗外,似乎是往我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快,他看了一眼后,那辆大卡车便对准我们急速开了过来,那司机伸头来看向窗外的动作幅度极其小,如果不放大看,根本是很难察觉的,而且他的脸很模糊。
看到这里,完全可以肯定,那司机是看准我们的车撞过来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撞我们,我们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来撞我们?
当我脑海里闪现各种疑问时,我立马拿出手机给赵州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想办法帮我把这个人的资料拿到,并且对方家里有什么人都要弄得清清楚楚,赵州不知道我大半夜给他打这通电话找这个人的资料是为了什么,不过他听到我的要求,自然是同意了。
第二天赵州便将这个人的所有资料全都查到了,他是动用赵薇湄的关系替他查的,可赵薇湄不知道。
我想着还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当初我们两个人一穷二白的时候,赵州几乎是寸步难行,现在竟然连招人调查这种事情,都畅通无阻了,果然,人还是要往上处走,很多事情支配起来,也就易如反掌。
我和赵州说了一句谢谢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便拿着赵州发给我的资料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肇事者家里只有一个妻子六岁大的儿子,父母双亡,更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圈子很小,一直是跑长途运输的。
这样看似一个简单平凡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呢,难道是他不想活了,所以干脆带带几个人陪他一起死?
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可能,他那个动作更像是在确认车牌号。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门外忽然传来推门声,我当即将手机屏幕一关,然后看了过去,发现来的人是于曼婷。
她手上拿着我昨天做的体检报告,她很高兴的说了一句:“易小姐,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我笑得毫无异样说:“是吗?那挺好的,终于可以出院了。”
于曼婷拿着体检报告走了进来,便问我:“您是想今天出院,还是明天?”
我想了想说:“就今天吧。”
于曼婷听了我这句话后,便开始给我收拾着我屋内的东西,一直到下午,易晋的司机便过来接我,我跟着于曼婷回了易晋的别墅那里,她没送我去易家宅子那边,似乎是怕我触景伤情。
我们刚下车,吴霓便围着围裙从别墅大厅内走了出来,满脸笑容接过我手上的东西,笑着说:“小樊,你终于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于曼婷身上的衣服,以及她脚上的那双拖鞋,由此可见她似乎是搬进来了这里。
于曼婷在一旁解释说:“吴小姐已经和易总有了婚约,所以易总让吴小姐搬了进来,顺便好照顾您。”
对于易晋这样的举动,我根本没什么意见反驳,而且吴霓算得上是易晋的半个妻子了,反而是我,住在这里更要问过她。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吴霓客客气气的唤了一声:“嫂子。”
她听到我这声嫂子,自然是笑到合不拢嘴,她立马替我提着行李,扶着我说:“走吧,先进屋,为了庆祝你出院,我一早在厨房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我跟在她身后,进去后果然一桌子饭菜,上面的菜我随便看了一眼,嗯,确实有一半是我爱吃的,不过更多的是易晋爱吃的,她这一桌的借花献佛,还借的挺好的。
没多久,易晋的车也停在了门口,司机将车门拉开后,他便从车上下来了,他看到我精神挺好的站在客厅,眼里的笑意加深便朝我走了过来,吴霓如一个妻子一般,接过易晋手上的外套,易晋低眸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吴霓当即便红了连,低着脸有些不敢看她,蚊子一般小声说:“快洗手吃饭吧。”
易晋微微一笑,便牵住了我的手,带着我朝沙发那端走去,坐下后,他的手撩开我脸上的长发,看到我脸上那些被玻璃划破的几条细小的疤淡化了,他放心了下来,低声说:“嗯,终于全好了。”
我对自己的脸还真不怎么在乎,所以这几条细小疤痕,对于我来说,跟没存在一般,更大的伤疤存在于心里。
我懒洋洋窝在沙发上,对易晋说:“你有空了?”
易晋端起仆人放在桌上的一杯果汁递给了我,我接过后,刚想喝,易晋说:“还有爸妈的后事。”
他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我端果汁的手一顿,便看向他。
他似乎没发现发现我在看他一般,只是又再次端起桌上一杯咖啡,放在鼻尖闻了闻咖啡的醇香味。
我放下手上的果汁杯,干脆问:“就这样结案了?”
易晋听到我这句话,看向我,他说:“樊樊,你要知道,家里和普通人家不同,父母遗体在殡仪馆放太久,你让外面的记者怎么想?到时候必定是各种杜撰的丑闻上各种头条。”
我冷笑说:“你就别再忽悠我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易小樊,不是你说不疼就真的不疼的小孩了,难道我们家的丑闻还不够多?让他们添上这一笔也无伤大雅啊。”
易晋听到我这句话,眼眸略显阴沉,可最终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和我计较,而是继续柔声说:“好了,你今天难得从医院回来,我们先用餐再说。”
他放下手上的咖啡杯起身就想走,我从后面站了起来,在他身后说:“易晋!你怎么能够就这样随便不明不白的将爸妈的尸体下葬!那可是你的父母!你为什么一点留恋也没有了?!”
“够了!”易晋直接怒斥了出来,他对我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
可我觉得还不够,我冲到他面前说:“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埋了他们,我是第一个不依,易晋,你是他们的儿子,我更是他们的女儿,你别忘了,我身上流了易家一半的血,家里的事情我也有做主权,而不是被你全权操控!”
易晋朝我冷笑了出来,他说:“好啊,既然这烂摊子你很想来操控,那你来啊,易小樊,你真是从小照顾太好了,当我为你在外面挡风挡雨的时候,你觉得我是在操控?”
我也冷笑说:“挡风挡雨?这风这雨到底是谁刮起来的,你当我傻?易晋,你别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
正当我们两个人在客厅内吵得不可开交时,吴霓端着菜从厨房内出来,看到这一幕时,便立马走了上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易晋熄灭掉脸上的怒火,用还算平静的声音对吴霓说:“没事,一点小事。”
吴霓拉住我手说:“小樊,你哥这几天忙得马不停蹄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和他吵了。”吴霓又对易晋柔声说:“小樊也刚从医院回来,身体也才好,她现在动怒也不太合适,”
易晋说了一句:“先吃饭吧。”然后朝餐桌那端走去。
吴霓只能拉着身体僵硬站在那里的我说:“小樊,走吧,先吃了饭再说。”
我随着她的动作在餐桌边坐了下来,之后桌上的气氛一直都是吴霓在那里调和,可吴霓根本不清楚,我和易晋这辈子都调节不好。
我吃了几口,没有太大的食欲,起身刚想上楼。
易晋坐在那面无表情说了句:“把饭吃了再上楼!”
我皱眉看向他,吴霓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把我摁在桌边,柔声劝着说:“小樊,先把饭吃了,你身体才刚复原些,别让你哥担心。”
我冷冷的看了易晋一眼,便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上,迅速的将碗里的饭吃完后,便摔了筷子上了楼,再也没有管楼下的易晋是怎样的脸色。
之后那一晚上,我都没有下过楼半步,一直都待在了房间里,给赵州他妈打了一通电话,问小奇的情况。
自从上次我们一同住院后,他也被检查没有事,而赵州他妈在听到小奇身上发生了如此大的车祸后,便什么说都不愿意把人放在我这里了,硬是把人我手上接走了。
我也不想让小奇留在这里面对易晋,所以也就一直任由他在赵州家里。
婆婆说小奇回去后的情况还算可以,只是有些不爱说话,估计上次的车祸对他产生的阴影太大,我有些着急,问婆婆这种不爱说的情况是否严重。
婆婆安抚我说:“只是没有以前爱说话了,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中。”
听到婆婆这句话,我半喜半忧,可现在我根本没有任何条件把他带在身边。
我让婆婆把电话给小奇,让她让小奇和我说几句话,她听了后,便立马将小奇叫了过来,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他,我听见小奇在电话内脆生生喊了我一句:“妈妈!”
听到他这声妈妈,我放心了不少,便哄着小奇和我说了几句话,因为这个时间点,是小奇的休息点了,所以我也没有再继续和他说下去,相互说了拜拜,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下楼后,易晋已经没再别墅里了,估计是出门了,只有吴霓拿着花瓶在花园里给花花草草浇水,一旁的仆人围着她在帮她忙,在他们的谈话中,我听到仆人对她的称呼从吴小姐已经变成了夫人。
而吴霓也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和仆人在花园里聊得起劲,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刚想回客厅,可谁知道吴霓突然转过了头,见我正站在门口,便当即笑得很开心和我说着早上好,我天性慢热,所以就算和吴霓认识了一段时间,可和她我始终热络不起来,对于她的招呼,我也只是浅淡的微微一笑,然后回了她一句:“早上好。”
她将水壶交给仆人后,便小跑着朝我走来,到达我身边便问我:“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我笑着说“不用了,我随便吃点就好。”
吴霓还想说什么,我电话已经响了,是赵州打来的电话,我看了吴霓一眼,便说了一句:“我进去了。”
吴霓只能笑着说:“好吧,你去吧,我仆人给你准备早餐。”
我一直走到二楼才接听赵州给我打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问我:“你今天去找肇事者的家人吗?”
我没有任何犹豫说:“找,当然找,我要趁易晋把我妈他们下葬之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赵州说:“那我来接你?”
我说:“不用,我来找你。”
他说了一个:“好”字。
我们挂断电话后,我便回房换了衣服,在早上十点出了门,也没有和吴霓打一句招呼,她似乎也不知道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