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李秀芬啊,前街的老王他儿子要结婚了,你准备出多少份子钱啊?”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巷子里炸开。 一阵悉悉索索后,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被展开递到尖嗓门的手里。 “五十块钱?!李秀芬你还要不要脸了,邻里邻居的你就拿五十块钱,呸!算了算了,你还是拿着你这些钱过好日子去吧!” 风吹过,纸币飘飘忽忽地落到了地上。 时间静止了十秒之后,一直垂着头的女人蹲到了地上,缓缓伸出手把钱捡起来,放在手心,努力把钱上的皱褶压平,“这是给天天上学的钱,这是给天天的,天天的……” 宁檬注视着女人良久,等到女人离开了才收回视线,踢开脚边挡路的可乐罐,走出了昏暗的小巷子。 巷子外,男人叉着腰叫嚣,“那个小娘们儿别回来,要是回来,老子弄死她!” 宁檬放轻脚步,站在了男人的身后,听着他吹牛。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我那是让着她,要不是她长得好看,我能让着她?这是情趣,你们懂不懂?知道你们不懂,一群乡巴佬。三哥我从来没有怕过谁!” 宁檬伸出手挡住了眼睛,太阳很大,刺的人眼睛疼。她不准备再等下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三哥?” “我的妈呀!”男人转头,发出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的叫声,“大佬我错了!我怂,我知错!” 宁檬看着这个戏精,“你能不能……” 男人猛地点头,“能能能!我能,我什么都能!我闭嘴,我认错,我走!” 宁檬:“闭嘴!” 男人稍息立正站好,“是,长官!” 宁檬咳了声,“麻烦你去给我找张桌子,拿枝笔,拿张大纸,还有椅子。这里有点辛苦费,麻烦你了。”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宁檬手里的百元大钞,义正言辞,“你这不是打我脸吗?我需要这些钱吗?这样,你给我换个?” 宁檬再抽出一张,“两百?” 男人咽了口口水,把头偏过去,“一块钱!” 宁檬笑了出来,拿出一个硬币放到了男人的手上,看着他眼里闪过肉痛的感觉,笑容加大,“真的就要一块钱?” 男人故作洒脱,“那是,我这个人,交朋友看心意,不看钱。” 宁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听着耳边响起声音:‘何三净化值-200’ 宁檬:呵呵→_→ 何三这个人虽然心口不一,还爱要面子,不过做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宁檬要的桌椅和纸笔都备齐了。 宁檬大笔一挥,‘铁口直断’四个字跃然纸上。 何三的眼角抽了抽,“……大佬,你的字很好啊!”说完无比真诚地鼓起掌来。 两个人在加上几个小弟,在大太阳底下蹲守着,晒太阳的奶奶经过,买菜的大妈路过,就连巷子里的老野猫都眯着眼打着哈欠来回了几趟,可宁檬的桌子前依旧没有人。 何三抽了抽鼻子,随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要不,咱们今天先收摊?” 宁檬冷酷无情地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累。” 何三换了个蹲姿,暗自腹诽:你当然不累了,大热天的,你有遮阳伞,有椅子,我们只能以天为伞,以地为铺盖…… ‘净化值 -50’ 宁檬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瞥向何三,“做人,要心胸开阔一点。尤其是男人,否则很容易不行。” 何三的双腿间突然一凉,脖子后面炸毛。他起身,双腿交缠着靠在墙上,好像要护住什么东西。 “三哥,”恶俗媚艳的女人娇滴滴地走了过来,拍了下何三的胸口,“你好久没来找人家了。” 何三看着女人胸前一寸长的物件,咽了口水,“阿玲,我在忙正事,别闹!” 女人的狐狸眼瞥向宁檬,“就是忙着她啊?怎么着,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小宝贝,你会算卦,不如给我算算?” 女人扭着腰坐到了宁檬的对面,挑衅地冲宁檬使了个眼色。 宁檬看了她一眼,旋即转开了头,“不算。” 女人呵地笑了出来,“看来是没本事啊。没本事就给我老是在家呆着,别出来乱勾搭男人,回家喝奶去吧!” 宁檬双手撑在桌子上,语气缓慢,“我不算,是因为你――妆太厚!” “你!”女人拍案而起,怒瞪着宁檬,内心火气无处发泄。 女人的本性让她只想砸东西,可面前没有什么能供她砸的。阿玲看着桌子,认出来这是何三家里的,怒气冲上了额头,直接掀桌,“我让你嘴臭!” 可惜想象虽然美好,可现实的结局却很让人难以接受。宁檬五指微微张开,一只手按在了桌子上,任凭阿玲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桌子,一张厚厚的粉脸都憋出了自然的胭脂红。 宁檬伸出另一只手把阿玲按回椅子上,“别生气,其实我的意思是,你素颜比化妆要好看的多,而且你本身面相不错,画那么浓的妆会盖住你本来的运气。” 阿玲怀疑地看着宁檬,火气消散了一些,“真的?” 宁檬肯定地点头:“当然,卸妆吧。” 阿玲瞪大了双眼,“原来你这么狠毒,竟然想把我的妆给卸了!我不!”她双手护在脸前,誓死不从的坚贞模样。 宁檬看了眼太阳,时候快到了,也不想和她啰嗦,退步道:“看手相也可以,伸手吧。” 阿玲看何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恨恨地道:“行,看吧。” 宁檬看着阿玲的手相:“你爱情线很杂乱,天生多情,前半辈子几乎都被男人摆布。你从事的事业和男人有关,爱情线虽然乱,可帮了你不少,事业线很不错。” 阿玲抛了个媚眼,“瞎说什么呢,事业线怎么能拿到台面上说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却刻意挺了挺胸,对着何三搔首弄姿。 宁檬继续到:“俗话说,祸害遗千年,你的生命线很长,能活很久。也因为你命长,所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后半辈子过的不错,子孙满堂,夫妻和顺。” 阿玲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她悄悄看了眼看天的何三,凑到宁檬跟前,“我的真命天子,是他吗?” 宁檬装傻,“你说谁?” 阿玲给了她一个‘别闹’的眼神,伸手卷起发尾,嗓音娇嗲,“何三。我知道你和他没关系,就他那么个怂样子,也就我瞎了眼看上他。” 还算是个明白人,刚刚的表现大概也是演出来的了。宁檬回忆了下何三的面相,他鼻子低凹,耳根后贴,是那种表面上虚张声势,实际上没什么主见的男人。以后必然被眼前的女人管的死死地,财运也和她有关。 宁檬:“没错。” 阿玲拍了拍自己傲人的事业线,“那就好,省得他以后出去祸害其他女人了,也算是我为社会主义建设做了一点贡献吧。” 宁檬好笑地看着阿玲,这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心里明白,面上装傻,何三绝不是她的对手。 面对聪明人,宁檬不介意多帮她一点,“后天晚上不要出门。” 阿玲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可是,我那天约了别人喝酒,是单大生意。要是能成,我今年就能回家过年了。” 宁檬言简意赅,“那也不行,你会有大麻烦,会影响你的一辈子,还有何三的。” 阿玲听到自己的时候,无所畏惧,可听到何三可能会出事,瞬间退缩,“好,我在家。” “不过,你的财运可能要被破了。” 阿玲潇洒地撩了撩头发,“那有什么办法?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有的强求也求不得。” 宁檬深以为然,她再次看了眼何三,“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阿玲眨着眼睛,“或许,因为他活。好?又或者,因为他长得丑,胆子小,所以安全?” 宁檬真诚的看着这个坦率的女人,“我想他肯定不喜欢听到这里面的任何一个理由。” 阿玲:“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好就行。对了,你不是算卦的吗,能不能帮我改运?” 宁檬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睨着阿玲,“不是说不在乎这些钱吗?” 阿玲笑嘻嘻地对宁檬放电抛媚眼,“可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下。” 宁檬没有否认,“我可以帮你,在你帮过我之后。” 阿玲惊讶地看着宁檬,“我还能帮得上你?” 她混迹江湖多年,识人的本事学了几分。宁檬虽然长得不食人间烟火,可却不是个善茬。何三肯这么听话,指不定被她教训了多久。 宁檬也不会小看了阿玲,她从小跟着她爹一起在市面上坑蒙拐骗,见过的人比吃过的米都多。何况刚刚阿玲的演技,差点连宁檬都骗了过去。 说话间,巷尾走过来一个瘦小的女人,宁檬简单粗暴地交代了自己的要求,“让她来我这里算卦。” 阿玲顺着宁檬的手指看过去,“简单,看我的表现吧。” 半分钟后,瘦小女人接近了宁檬的摊子,阿玲突然浮夸地叫了出来,“大师,你算的真准啊。这不,你上次给我算完后,我回去就怀上了,买的彩票也中奖啦,现在天天在家数钱数的我头都疼。” 宁檬:…… 这是她见过最浮夸的演技,最烂的台词,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