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没有滥好心,她不相信什么天下为己任,也不认为她该解救所有人的苦难。她只信一个字,缘。 而她能碰到陈情,并且算出他的命运,这便是一种缘分。 宁檬拿着还热气腾腾的分班表,快速地搜寻着陈情的名字,这一看她差点没笑出来。 宁檬敲了敲桌子,对一旁打游戏的张思孟道:“你和陈情一个班啊?” 专心于游戏的张思孟抽空回了一句,“谁?陈情是谁啊?” 宁檬:“就是今天碰到我的那个男生。差点忘了,你不去班上。” “你是说那个小黑猴?不可能,我虽然不去班上上课,可是人我还都是认识的,最起码名字我都知道,他肯定不和我一个班。”张思孟斩钉截铁。 宁檬把名单递给了他,张思孟正好这局打完了,顺势接了过来。 张思孟:“我去!真的是和我一个班,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是个女生呢。我还……” 张思孟原本还想说下去,可看到宁檬揶揄的眼神,就停住了嘴。 ‘净化值-5’ 宁檬有些无奈,这小孩怎么这么记仇呢,还没八卦就先给记上了。 宁檬:“你是不是在心底骂我呢?” 张思孟一脸无辜,“怎么会呢,老师。我可是把你当成我的指路明灯,人生标杆。我就想向你看齐,以你为榜样,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就回班里上课吧。” 张思孟:“……老师,这个套路也太快了吧,游戏体验非常差啊。” 宁檬板着脸,“谁和你谈游戏体验了。你去班里上课,注意观察四周,回来和我好好说说。我要写报告。” 张思孟怨念地看着她,“所以,这就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现代版吗?” “你还没有八方那么厉害。赶紧走吧,别在这磨磨唧唧的。” 张思孟可怜兮兮地指着桌子上的外卖盒,“我的午饭还没吃完。我能不能吃完午饭再走啊?” “不能,”宁檬摇摇头,“作为学生,你要团结同学,友爱校友。吃饭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如果你连食堂的饭都不能忍受的话以后你怎么吃的上鲍鱼海参?” 她把张思孟生生地推到了办公室外。 张思孟自动给自己配上了《一剪梅》的音乐: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 心间~ 门突然被打开,只见宁檬笑的一脸温柔,递给他一个东西,“顺便把垃圾带下去,谢谢。” 这可能,就是亲老师吧。张思孟故作成熟地叹了一口气,背影萧索地走下楼梯,满带着孤独和寂寞。 宁檬站在窗边看着张思孟自娱自乐地演了一场大戏,想笑又笑不出来。刚见面的时候,张思孟还是个热血中二少年,怎么现在就成了逗逼中二少年呢?宁檬绝不承认这是她的原因,只能说张思孟解放了天性。 手机上,秦染墨还没有给出答复。宁檬只能先去做最重要的事――找陈情的老师聊一聊。 陈情他们班主任姓黄,是晋城中学有名的‘数学一把手’,也是出名的话唠。在晋城中学教了二十几年的书,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了。 听了宁檬的话,黄老师推了推自己八百度的金丝框眼镜,“陈情啊?我知道,就是班里最沉默,最不爱说话的那个嘛。虽然是第二名成绩考进来的,可是一来就给我说了要自己一个人坐到角落里。一直孤孤零零的,也不和别人说话,参与的最多的班级活动可能就是每周一次的打扫卫生了吧。” 宁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您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吗?” “这才开学几天,”黄老师皱起了眉头,“不过我知道,我和他以前的班主任是好朋友。但是呢,这是他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知道是隐私,你还故意吊人胃口,人怎么能这么坏呢。如果能给自己加个字幕的话,宁檬相信,现在她背后就是:净化值-∞。她只能告诉自己,杀人是犯法的。 黄老师突然扶住了自己的眼镜,“你是咱们学校的心理老师吧?” 宁檬笑了,“是的,我刚开始就和您说过了。” 黄老师恍然大悟,“哦,可能是年龄大了,没听清。你来找陈情,也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了?” 宁檬微有些惊讶,“您觉得他不对劲?” “嘿嘿,和这些学生待的时间长了,别的不知道,但是绝对称得上半个心理老师。陈情这样的孩子,我也见过不少,可是眼睛有他这么狠的,我没见过。这种孩子容易被人欺负,但他却没有被人欺负过。虽说咱们学校的学生素质比较高,可他之前的学校可不是。” 想了想,黄老师又加上一句,“这孩子不简单啊。我总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干一件大事。” 宁檬,“或许吧。”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黄老师悄悄给了她一张纸,“陈情来报道的时候,没有人跟着,可他进了学校之后,我看到一个女人在学校外面的大树后面看着他,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脸上有淤青。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更愿意他平平安安的过这一辈子。” 宁檬的心猛地跳动了下,她真诚地和黄老师握手。心里算着黄老师的命数:黄杨,善人,好人有好报,得以善始善终。注:请注意,请注意,此人不近视,眼镜纯属坑蒙拐骗!装帅所用! 在黄老师再一次地推动了他的眼镜的时候,宁檬看着这个有些秃顶的男人,衷心地建议道,“学校门口的眼镜店就有防滑鼻托,您要是有需要可以去换。免费的。还有,与其戴个镜框装帅,您不如去古董街那里买份茶,治脱发的。” 转身的时候,宁檬都被自己感动了,既推广了老朋友的茶铺,又给了新朋友切实可行的建议。好人啊。 不过别人显然不能理解他的这份情谊。 ‘净化值-1’ ‘净化值-1’ ‘净化值-1’ …… 直到宁檬走到了学校外面,这个声音还在响起。宁檬暗叹,男人啊,这是对自己的发量有多介意啊。 ******* 脚步踏在狭窄的街道上,宁檬慢慢打量着四周。这里是晋城最穷最乱的地方,但凡是有点积蓄的,哪怕是外来打工的,都不愿意选择住在这里。很简单,他们赚钱不容易,不想还没给家里,就孝敬给了这里的y棍赌徒。 这里已经称不上鱼龙混杂了,只是一个烂鱼沟。哪怕是白天,这里都是一种暗无天日的感觉,阳光从来照不进来。 就算是街道很窄,稍微好点的还会搭个架子,晒被子,晒衣服。不少人都是直接蹲在墙角,烟雾缭绕。一双双邪恶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宁檬,肆无忌惮。 有人按耐不住了,把烟头往地上一丢,扯着劣质衬衫的领口就朝宁檬走了过来,“妞,找谁啊,是不是找小哥哥我啊?” 宁檬看着来人,头发是当初张思孟的同款,只是质感明显差了很多。他大概是这一片的小头头,因为他一过来,很多人都是可惜又害怕地蹲了回去。 宁檬挑了挑眉头,“我们去那边说。” 她随手指了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那人一看乐了,警告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蠢蠢欲动的人,乐颠颠地跟着宁檬走了过去。 不久,里面传来男子的几声大叫和闷哼。 巷子外的人狠吸口烟,默默骂娘,娘的,搞情。趣还非得让人家都跟着欣赏,真tnnd有病! 巷子里面,宁檬的高跟鞋踩在那人的身上,“别让,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男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问,问,女侠您问。” 不怪他怂,他也想过要反抗。好歹他也是这里的大哥,一呼百应不敢说,至少叫一声,外面的人也会冲进来干翻这个小娘皮。 只是,男人眼睛里闪过忌惮,这个小娘皮不知道做了什么,拿出一张纸在自己身上一贴,自己就说不出话了。 他有见识,女人随便玩,可能人异士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何况她只是问几个问题,就更不能得罪了。 宁檬:“知道陈情吗?” “陈情?”男人重复了一遍。 宁檬加大了脚上的力气,男人连连吃痛,“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们都叫他小秀才,不叫他大名!” “为什么叫他秀才?” “他聪明啊。他老爹是个烂赌鬼,吃喝嫖赌抽,什么都干。可又没有本事,也没啥钱,谁也不愿意搭理他。就是他运气好,长得一副好皮囊,年轻的时候勾搭上了秀才他妈,你不知道,秀才的妈妈长得是真漂亮。也就比您差点……” 宁檬的鞋跟踩进男人的骨头缝里,“说重点。” 男人终于意识到严重性,“他爸欠了我老大的钱,秀才为了帮他还债,给我老大出了个主意把老城区的地盘都给收了。” 宁檬把脚收了回来,“他和他爸关系好吗?” “好啊,”男子都没有犹豫,“秀才特别听他爸的。那个傻逼一喝酒就打老婆打孩子,可秀才,就是您说的陈情,从来都没有怪过他,我们都忍不了想去揍他爸,都被陈情给拦了下来。这可能和他妈有关,他妈就是那种三从四德的女人,什么都听他爸的。” 男人说完的时候,许久没有听到声音。等他终于大着胆子抬头看过去,巷子里就剩下了他自己,微风吹过,男人凄厉地长叫一声,“鬼啊!!!妈妈救命!!!” 外面的人,看着宁檬渐渐远去的背影,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默契地点上了另一根烟,吐出一个个烟圈。 吃独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