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非卿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月光透过残破的门窗,铺了满地,桌上有一盏灯,灯光还不及月光明亮。那是个脏乱的屋子,她躺在一堆铺好的干草之中,身上裹了一件外衣,那是祝寻常的衣服。 祝寻常正于此时走进来,他手中拿着些小果子,见到此非卿已醒,忙走过来,说道:“师母,你醒了。”此非卿“嗯”了一声。祝寻常关切地问道:“师母,你感觉怎样?”此非卿道:“还好。” 祝寻常道:“师母,你的脉很乱,恐是那病又发作了。师母,你带了未济丹没有?”此非卿没有说话,她十分疲倦,只想睡去,祝寻常却在一旁不停地唤她:“师母,师母,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哪里不舒服?” 此非卿摇摇头,取下面纱掷在一边。从十五日那病发作后,她总是精神萎靡、寝不成眠,归根结底是那半粒桂附丸引得她体内阴阳两盛,那夜她依南郭泰之言运功调息,虽然暂时抚平了阴阳之害,却也大伤了元气。今日经了几番急怒,情绪失控,病又发作起来。 祝寻常心急火燎,不时向外张望,他一路留下了不少记号,十五派之人当能找到这里。此时此非卿旧疾发作,身边却只有他一人,一旦出事,要他如何向掌门交代。 此非卿慢慢坐了起来,祝寻常忙扶她靠着板壁,此非卿叹一口气,说道:“寻儿。”祝寻常道:“师母。”此非卿道:“我没有事。”祝寻常问道:“师母,你有没有未济丹?服上一粒,就会好了。”此非卿道:“未济丹有什么用,未济、未济,那是不会有效的意思,服这种药有什么用?” 祝寻常只好拿了一颗野果给她,说道:“师母,你一定渴了,吃这个吧。”此非卿接过,尝了一尝,只觉酸涩,她想起自己冲动之下离开了十五派的队伍,连累祝寻常也跟着露宿荒野,不由含愧,说道:“寻儿,你明天就回去吧。” 祝寻常问道:“师母,你呢?”此非卿道:“我要回夏国。”祝寻常劝道:“师母,我们先同十五派之人会合,再去夏国给李将军拜寿,如何?今天那些造谣生事之人,我们一定有办法对付他。”此非卿道:“不,寻儿,我是说,我不回十五派了。”祝寻常又惊又急,道:“师母,这怎么可以?” 此非卿道:“你知道的,我本就是夏国人。以后,我要改回自己的名字。南郭先生常对我说,忧恐忿怒于身体有害,我没有听,果然这病总是好不了。掌门也曾对我说,我每每劳心伤神,才引得病势反复。我不想再为这些事白费心力了。” 祝寻常急切地说道:“师母,你这是要和师父、和我,断绝关系吗?”此非卿叹道:“不是的,从九年前认识掌门,我的爱恨、伤病都由此而生,我和掌门成婚以来,也算相敬如宾,你像侍奉母亲一样尽心待我,你们对我好,我怎会不知?只是,我终究辜负了你们待我的恩情。我做不到像掌门一样,事事以十五派为先。我要回夏国去,做快意恩仇的李暮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