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发生在刺鱼林里的事情,已经将近一个月。从沈和礼与楚慈一起离开后,无迹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相关的消息了。哪怕是沈有晴,也没能从广阔的人脉中搜寻到一丝消息。最后,连沈有晴都丧失了兴趣,将心思放到课业上了。不过,这也可能跟课业实在繁重有关,如果再不认真,每两月的月考,怕是难过了。 卯时一刻便要起床去刺鱼台练剑半个时辰。食过早饭后,便是一整天的课程,直到戌时三刻才结束,中间的午饭与晚饭只分别给了半个时辰。课程结束后,少不了去刺鱼台温习今日所学,待回到舍间,已经披星戴月,更别提还有洗衣洗漱等生活琐事了。 这样辛苦的日子,每十五日才有两日休息。如此下来,自然是什么旁的心思都没有了。而每逢两月才有的,可以回清风崖探望的休剑日看起来是如此遥遥无期,连无迹都有些疲累了。 这日早晨,正逢剑史课,台上的沈秋剑师提到二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话说狼牙城城破之时,沈刺鱼时年不过十八岁,便敢一人独挑当时声名赫赫的中原武学宗师成辟元,此番勇气,常人难有。沈刺鱼斩下成辟元头颅后,提着头颅,纵马绕城,一路鲜血直淌,最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将头颅扔进了火堆。明明是一件惊心动魄又十分骇人的事情,沈秋却自始至终语调平静,坐在摇椅里扇着扇子,面色如常。 无迹正昏昏欲睡,昨夜她在刺鱼台温习沈夏剑师所教的剑法,一时难以领悟,不小心多练了许多时间,回到舍间已经深夜,自然没睡多久。现在听着这催眠的声音,几乎要将头坠进课桌。 只听咚的一声,无迹只觉头痛,原来真的坠到了课桌上。这一声似乎也震醒了不少人,至少旁边的沈有晴闭眼鬼画符的手停住了。 无迹心想糟糕,果然沈秋停住了摇扇,示意她站起来。然后说道:“前人拼命,后人睡觉。他日再有城破之时,只怕睡觉不能御敌吧,看来这狼头要被人夺去,任人鱼肉了。”他语气平静,言辞却严厉。 无迹哑口无言,心中深觉丢脸。却不料旁边沈有晴看不过,出言帮腔:“沈秋剑师何必危言耸听,狼牙城与中原城早已修订和平盟约,不再互犯。再说,不过是打上一个盹,哪里就会沦落到任人鱼肉呢?”响亮的声音字字清晰,这下没醒的也都全醒了。 沈秋没有说话,盯着沈有晴看,看的人毛毛的。 “正是。而且,沈刺鱼前辈斩了敌人便罢了,何苦绕城示众,最后丢进火堆,连尸首都要毁掉呢?”此时说话的,却是沈离燕,想来是想帮忙解围。 “本应在外练剑的时辰,偏偏要学书生,坐在这里听什么剑史课,不打盹才奇怪。”一向和沈无迹几人不太对盘的沈蔽星也接着说道,语气里有诸多抱怨。 无迹心里一阵苦,心想,沈秋剑师我不是这么想的,真的,我很想听的。但课堂上声音渐渐嘈杂,可见这几句话说中了众人的心思。 沈秋站了起来,环视了课堂,说道:“只知道舞刀弄枪,那是武夫。我的课,不想听可以不听,想走可以走。”他停顿了片刻,似真的在等待人离开。沈蔽星收拾东西,叫上旁边一人,真的离开了。又等了一会,大约三四人离开,课堂才恢复了平静。 无迹一直站着,十分尴尬,只好面露虔诚,表明自己扎根在此,不愿离开。沈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才接着说道:“今后,你们中的有些人不仅会是一个剑师,可能会成为掌权之人,那时剑法并不是全部的本事了。也许你们的一计之差,便会让狼牙城二十五年的努力化为灰烬。中原城内的人常说,狼子野心。两城的交好不过权宜之计。此次,派城主之子楚慈来无剑山庄学习,便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早已蠢蠢欲动,不拿到…” “楚慈来无剑山庄学习?” “是那天那个好看的公子吗?” “他在哪个庄子学习?” “他是要过来联姻的吗?” 沈秋的一段话激起千层浪,后面的话语早已听不清。无迹连忙问道:“不拿到什么?”可惜,沈秋没有听见,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又坐回了摇椅,摇起了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