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伤最重,内祸最疼。 裕德十五年,也就是她在无名阁第一个生日,她满心欢喜地在无名阁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哥哥前来。 裕德十六年,她六岁了。 这一年,她进入了无名阁的藏书楼。 藏书楼,无名阁周围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不管是谁,都不能悄无声息地出入。里面有许多珍藏,绝对是连城之宝。 藏书楼并不对弟子开放。但是,在自己峰门较量中获胜得到长老认可的弟子除外。 也就是说,弟子之中,只有四个人能进入藏书楼。 此刻,灼灼在隐藏着众多高手的视线之下堂而皇之地走进藏书楼的大门,她的心里,并不开心。 这个奖励,姑且算是对她纯粹初心的额外补偿罢了。 裕德十六年,每个峰门择出最优秀的弟子,进入藏书楼,修习半个月。 瑶碧峰的弟子都很珍惜这个机会,每日晨练的时候师兄们都不插科打诨了,各自努力去争取那个珍稀的机会。灼灼只是按着自己修炼的进度在努力着,并不期待自己可以进入藏书楼。毕竟,师兄们来到无名阁修炼已经那么多年,他们可能更需要这个机会。 她并不想要这个机会。因为难得,她更希望能得到师兄们的情义。 “之晓” 这一天,灼灼正在饭堂和师兄们边吃边玩闹,说要吃过饭过后去碧月潭抓蛇来吓唬之晓。 灼灼心里虚,但是若无其事说要找之九算账。 突然听到师父叫她,有些意外。 “师父!”一众弟子问好。 陆之霖平时里很少到饭堂来,他有自己的吃食,用不着来饭堂,众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来的。 “我有一个决定要告诉你们。”陆之霖整了整神色,变得认真。 “关于进入藏书楼的名额,我的意思是给之晓。” 灼灼忍不住微张嘴巴,吃了一惊,她有点不敢看师兄们的表情。 她来那日,大师兄带着四个师兄来接她,从没有人能有那种对待。她的习武,师父也插手很多。尤其是那日,她被人刺伤,是阁主救得她。 她在他们心中,肯定是一个极其讨厌的存在了。 显然,灼灼的想法是很合理的,即便各师兄平时里对她诸多关爱,但是听闻这个消息,脸色都不见的多好。 陆之霖看着弟子们的神色各异,接着说。 “之晓虽然说年龄小,但是极有慧根,悟性很高。” 灼灼抬头,“师父,我不想去!” 她感觉师兄们都在看着她。“我觉得师兄们更需要这个机会。”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因为陆之霖的脸色实在阴沉地可怕。 果不其然,“你以为这是什么?是桃子吗?想不吃就不吃,想给谁就给谁?!” 这是灼灼第一次看见师父发火,还是对她发火。之一他们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师父发火。 除了之晓,每个人都是说不出口的感觉。师父第一次发火只是因为小师妹想把这个机会给他们。 他们确实不比小师妹灵慧,但是心里堵得慌。 “哼!” 陆之霖看了看灼灼,又扫了一下其他人,犹自愤懑地拂袖而去。 一室寂静,安静地让人坐立不安。 灼灼戳着碗里的菜,不抬头。 之一看了看灼灼,没说什么,走了。也没跟哪个师弟道别,其他的人见大师兄走了,觉得气氛尴尬得很,也走了。 灼灼埋着头,戳着碗里的菜。 脚步声一串一串地走远了。终于,这食堂彻底静了下来。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委屈得想哭! 是的吧!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之晓。” 灼灼看向声音的来源,“之七。” 之七自然看到了灼灼眼里的泪花,说不出什么感觉,“别哭。” “之晓,师兄们可能就是心里难受,并不是对你发火。你还这么小,你才六岁啊,虽然你远比同龄人聪慧。每个峰门就这一个机会,相当于是佼佼者了。也就是说瑶碧峰所有的弟子不及之晓。懂吗?” “面子吗?”灼灼以为是机会难得,没有想到这个。 “算是。” 这下,灼灼无言以对,但是,她又有什么错?就因为她小? 碧月潭。 入夜了,除了月隐峰,其他的地方都很安静。 碧月潭周围草木幽深,尤其是入了夜,周遭的虫鱼鸟兽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热闹得很。当然,在灼灼看来,是惊悚得很。 灼灼心里紧紧地提着一口气,运转周身的内力,结成屏障,不敢丝毫松懈。 她除了那种软绵绵可怖的虫子,还怕蛇。 蛇周身的花纹实在可怕,蛇的信子尤其可怕。灼灼生平最怕的就是蛇了,看见了蛇简直整个人都灵魂出窍,神志不清了,浑身发软,没得力气。 可是,凤凰玉里面还有关于南唐邪术的介绍,凤凰诀其中的驭物也有驱蛇。 医术里面也有关于蛇毒的介绍,如何用药,治病救人。 今夜,她之所以来碧月潭,就是来找蛇。 她需要的是竹叶青。 竹叶青通体如碧玉,但是毒性却很大。可入药。 她修武道,也修灵力,同时,也会看一些医术,阵法之类的。不过那些算是兴趣班罢了。今夜她出来,就是没有药材了,就想着来碧月潭找材料。 不知怎么的,今夜她心中那种对蛇虫的恐惧少了很多。 灼灼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思忖,“以后心情郁郁的时候就来碧月潭,感觉那种恐惧感都消失了很多。可能心事也有以毒攻毒之效吧!” 虽然说灼灼这样想,但是头皮还是止不住的发麻。夜晚除了不知名的虫鸣声,还有夜风吹过的草木呜咽的声音,幽幽冷冷,森冷得紧。 灼灼拿出玉箫,拿在手中抛掷了一下,低声喃喃,“小青,靠你了。”手微不可见的颤抖。 一阵有意压制的箫音低弟沉沉,悠远绵长,流泻而出,周遭的动静似乎静了下来,似被惊扰,继而又响起了。 草的浮动由远及近,灼灼脸色很苍白,她不自觉地有点颤抖,但是还是能吹出曲子来。 灼灼心想,后背肯定是汗湿了。 青蛙,蛇,蟋蟀,各种蚱蜢都来了。灼灼的用内力凝结为屏障,并且渐渐的用灵力加固,顾蛇虫都在外面。 一曲毕,灼灼收了玉箫。 “妈呀!”她低头一看,她召唤来的小可爱们都仰着头看着她,就像升旗仪式上操场上一大片的小学生。 可是,这些可不是无害的学生,并且为数巨大,她的密集恐惧症犯了。 她用力站定,看去。来的路上本来是草木,尚可以看见小路,此刻,全是她召唤来的小可爱。 是她学艺不精,就敢以身试险。 灼灼有些晕厥,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手一顿,确实是脚步声,声音幽幽,逐渐清晰可闻。 “之晓。” “之七。”灼灼看着之七前来。 他的脸在黑暗幽深的碧月潭中也变得如鬼魅一样神秘危险。灼灼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只说是时辰环境的原因。 “之七…” 灼灼看着那些密集的小可爱给之七让了个道,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惊疑不定地看向他的脸。 “怎么了?之晓”那个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此刻,她觉得她一向温暖的脸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是不是很惊讶?” 灼灼猛的惊醒过来,尖声“别过来了!” 她初学驭物,就说怎么可能引来这么多的东西,看来就是之七做的了,他想干什么? 灼灼捏着玉箫的手指很用力,骨节泛白,手心却冷汗。 之七闻言确实没有再走了。灼灼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想要干什么?” “我也是想做之晓所做之事。你怎么惧我如鬼魅?”他笑了,本就如玉兰般地容貌顿时如兰绽放,冲散了此刻碧月潭的古怪氛围。 “哦!七师兄不早说,却来吓我!” “之晓,这边!”他伸出了手。 灼灼依言将手伸了过去,只是在触碰到他的时候极其细微地缩了一下。 “之七找什么?” “竹叶青。” “真巧,我也是。” “那一起吧!” “之七怎么也会御兽?” “之晓也会啊”他微笑了一下。 灼灼不打算在碧月潭久留。拿出玉箫,就要驱散他们。 之七也拿出玉箫,放在唇边。 两个人一起合力,好不容易将一大群的小可爱送走了。 她有些疲惫,就像绷紧骤然松开的弦。 之七一把扶住软倒的她。 “之晓,怎么样了?” “还好,之七,别担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对不住,之晓。” 灼灼的脑袋耷拉着,肩微微耸动。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她这辈子,就应该栽在男人手里。她为什么会轻易相信了他,从而受制于人。 事实上,灼灼不是累极,应该是之前和之七合奏的那一曲的缘故,让她此刻失力。 之七猛的出手,剑光在黑夜凛冽如劈天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