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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悟

作者有话要说:原作者的话:这部分是我觉得比较难写的。这章解释了一下克莉丝汀被情绪压倒后,自我剖析对错,以及她需要除埃里克之外的人来咨询等等……  克莉丝汀  第二天醒来后的我觉得昨天哭成那个样子真是太傻了。因为不知所措和迷惘不解,我竟为了孩子而发脾气,我给他的理由也……不全是真的。在那个时候好像是真的,但我进行了更多的思考后,我也不确定了。  问题就是,我享受昨天的吻。他想再进一步的时候,颤栗攫取住了我的心。我既想停下,又想继续,虽然在那时,失去自控的我只感到害怕,没办法这样自我剖析。  现在我却忍不住遐思,所有人都对做/爱这一话题感到好奇,我对夫妻,或通常所说的男女之事也不算不懂。在歌剧院不可能听不到这样的对话。为什么,因为有人希望我成为情妇,想授我这方面的经验。我当然是极力避免的,这看上去像是对已为情妇的女孩的侮辱,可我能理解她们这样做的缘由。我只是确实不太……认可这种做法,但是我能理解。  不过,做/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和劳尔的话,我只是在好的层面把它当成婚姻生活里的一部分。它是能够创造生命的“礼物”,“秘密”,建立在一系列基础之上。我只把它当作向劳尔表示我的爱意的最深刻的方式。这是妻子该有的观点。  如今我始料不及的是,这一部分的自我被我藏起来了。在劳尔身边的时候我多少显露了一些,仅仅是想到婚礼之夜就足以让我脸红偷笑。  现在不一样了。我找回了和劳尔接吻的感觉:只不过更有激情,在既定的界限之内。对此我也很满足。  这一点,和其他很多方面,都令我害怕。因为界限快被越过了,我感受到自己的颤栗,我突然很想越界,即使是害怕也好,我总是在想还有什么感觉与心绪未被发现。这个想法让我脸颊发烫,可我止不住好奇。  欲望。它给我的感觉就是红色,我虽从未见过,却有人对我描述,因此我知道它是什么样,就像突然之间我的眼睛大张,面临着一个需要我见证的新世界,不是苍白,而是浓重醇厚,如同酒一般的红。  红。这就是我体会到的颜色,犹如我体内烧红的煤炭,犹如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脸颊的颜色。  那样吻他令我心生愉悦,无以名状。噢,就是这个词,愉悦!愉悦!我呼吸不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全心全意都在想着这种接吻方式带来的感觉,想着这样被他拥抱,直到周围的世界开始融化,只剩下这种有力的结合感……  但那对我来说难以承受,太快了。一旦我感到了无助和不知所措,我就立刻怕得撤了回来。  噢,多希望我能向别人咨询这个话题!一段健康的婚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要用什么方法运用自己的欲望?还是说根本没有合适的方式?我的父母去世了,所以他们没办法告诉我婚姻里有哪些再普通不过的事了。我父亲教我最多的就是贞洁观,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因为我总是太害羞,不肯多问。我慌张不安地去问吉里夫人的时候,她告诉我的也一样,不过她补充说做/爱是婚姻里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最深刻的表达爱的方式。这些话非常有用。  但这种感觉和之前经历的都不大一样,我对情/欲几乎一无所知,从劳尔那里感知到了一点,可是……和这不一样。昨晚的感觉比以往更为强烈,一想到我的最高信仰可能要因此改变,我就怕得不行。  埃里克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对我做那么亲密的事。他从来不会问都不问就开始碰我,几乎从没有主动吻过我,在我面前,他在那方面总是表现得很收敛。  伴随着我的新见识和好奇而来的,是恐惧。不是令人颤栗的那种,是真实的恐惧。我感到无助,一时间,我甚至都觉得不安全。埃里克的行为让我想到了一瓶经过摇晃,在开启前滋滋作响的香槟。不过他还能进到哪一步呢?完全失去控制,可能还会无意间伤害我?  昨晚他并没有失去控制,没有完全失去,我怕的时候,他立马就停了。但是他胆子比以前大了,这让我害怕。他的手几乎没怎么动,只不过是抓着我的裙摆罢了——不是扯下来之类的,但是握在手里了,另一只手向上伸,在越界前停下了。  我当然相信他不会侵犯我,我知道他不会,可是……如果我再像那样吻他,害怕的时候他不停,那怎么办?是啊,他爱我,他不会违背我的心意做事,但我听说过男人会被情/欲蒙蔽心智……埃里克会不会不同?  我出演的歌剧里,有许多部都有被欲望驱使的男人,好像控制不了一样。也许用歌剧了解男人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人物没几个纯真完美的,但是他们身上也存在真理,情妇们也常说着她们男人被情/欲冲昏头脑的时刻……  也许我不该这么怕的,埃里克总是为了我而抑制自己的欲望,没有一回失败。我却完全没注意过。  新的问题来了!他会因为我一次又一次地无助恐惧,而一次又一次地克制自己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对?  我不喜欢自问连自己都答不出的问题,一次性还问这么多,简直要让我疯掉。在这样的负担下我哭了出来。  我对这么多事情感到茫然和恐惧,然而当下我又很难指出一个确切的原因。思绪犹如一条洪流冲刷着我,因为我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感受或者该做什么或者做错了该怎么办除此之外我也很想家我不知道是不是就该和劳尔呆在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不要去想这些就让埃里克一个人过下去我……我……  “克莉丝汀?”埃里克在门外温柔地呼唤。  我擦干眼泪:“怎、怎么了?”  “我要出去一会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离开一整天也可以——”  “不,不,我要你呆在这里。”  “可我……可以去镇里买点帮你舒缓压力的东西,比如巧克力,或者——”  “我没事。”  “你在哭呢,亲爱的,我听得见,我不能让你继续哭了,我受不了。”  我抽噎了一下:“我觉得自己好傻……”  “这不是你该用的词,除非是对我用,我们已经说过这个话题了……”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一样,“我很抱歉……之前发生的事。”  “我没有觉得你不好,你不必道歉,我只是……”我伸出手,无语凝咽,尽管他看不见我,“你能进来吗?”  片刻犹豫后,他开了门,在门口往里瞧,似是不自信,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戴面具,我的视线被泪水模糊。  “我觉得自己不好,所以才这样,在这件事上我表现得就像个天真的小孩……”  他走到我身边,尽管离床还隔着一段距离,还转了转身子,把脸藏了一部分起来。  “没有,你没表现得像孩子,不过也许你是真的不太舒服,你是不是头痛……还是处于经期,你是怎么说的,例假?”  “不是,还没那么早,一两周以后才来……能不能坐到我身边?”  “我……”他犹豫道,“觉得还是不要坐你床上比较好,下楼吧……请振作一下,我之前没见你哭成这样,我希望再也不会见到了。”  我点了点头,站起来,抓了一大把纸巾,拖着脚步下楼,坐到了沙发上。之后他就坐在我旁边,我蜷在他怀里以求安慰,但他都没有碰我,只是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臂揽着我。没有摸我的头发,没有拥抱,因为昨晚愚蠢的我害怕他。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快要下地狱了?”  “我可没这么说,昨晚的话不是我真正的意思,就是一股脑全说出来了……我都没办法弄明白……”  “足以让你怕得哭了?”他关切地说,“你告诉过我,说你不怕我做任何不顺心的事,我永远不会伤害你,那你还怕什么?”  “我、我想的是,”在他的亲近下我平复下来,抽着鼻子说,“我怕……很多很多事,但是……你呢?你知道自己昨晚在做什么吗,不知道?”  他绷紧了下巴:“你觉得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你控制得住,但——”  “不,你不信任我,别撒谎了。”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怕更近一步,我还怕……”  “说你心里的想法,别犹豫。”  我尝到了嘴角的一滴泪:“我昨晚那么惊惶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太小了,你要是不听从我,我根本无能为力,之后我感到无助,然后你……你没做错任何事,但是我怕是因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下,可能的话,我还没准备好了解接下去的事情……不过不是你的错。”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推开我,但是并没有生气,他背过身去,把脸埋在手里,抚着畸形的地方,呼吸沉重。他回房把门关上了,我都来不及问他一句。  埃里克  回房后,我戴上了全脸面具,我得让她自己待一会儿,为了我们俩好。花与巧克力得不到她的信任,也安抚不了她的眼泪,我也不能。  她再次怕我了……像之前那杯该死的红酒引起的害怕一样。  她给予的比之前更多,而我只想着不顾后果地索取!  自私!卑鄙!肮脏!  我大口喘着气,拼命地抑制眼泪,以至于聚集起来的泪水刺痛了双眼。我太希望回到昨晚了,就把我的手放在该放的腰上,不要控制她的嘴唇。她的嘴唇不属于我!她整个都不属于我,凭什么要归我?我配得上吗?  我停下哭泣后,下楼了。我没靠近她,她叫停的时候,我已经快把门打开了。  “去哪儿?”  “我去买鸡,再去镇上。”我尽可能地语气冷淡。  她凑近了:“我也想去——”  “不行!”  她吓得退了一步。我一时语塞,直接关门离去。  现在,我失去了她的信任,逃离了她的陪伴,还吼她。我还能再搞砸更多的事吗?天色还早……  我给榛宝上了鞍,我还没吃早饭,我本该为我们二人做早饭的,这是我忽视的另一点。  我听见前门打开了,克莉丝汀出来了,她在凛冽的风中捂住睡衣裙摆避免走光,我尝试无视她呼唤我的声音。  “求你了,埃里克,我很抱歉说了那些话——”  “不是你的错!”我凶道,“为什么总是为了一切事情而自责道歉?”  她的手交织在一起,转移开视线。我为何一直在吼她?闭嘴,闭嘴!  “我会安静的,”她恳求,“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  “现在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我反驳,至少没吼了。  “埃里克,亲爱的,我不是因为你而难过,现在我也非常希望你说的话不代表你的心意。”  “呆在家里,回你房间吃巧克力,或者别的什么。”  “我不想在房里吃巧克力,我不是个孩子了,现在更不是,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会安静的,我不会提起任何事——”  “你为了进镇子还是买鸡?”  “哪个都不是,我想和你一起,求你了……我觉得你一定不想一个人的,对不对?”  我使自己的声音进一步平静:“我想一个人……你想要什么花?”  她叹了口气:“野花。”  “野花?……我的意思是像,百合,蔷薇,雏菊?”  “你给我带什么我都喜欢……我爱你。”  她转身回去了。我当然想她和我一起去,想听她说天空多么多么漂亮,想听她把马当人一样对话,想看她像平常那样陷入对瑞典的追忆当中,眼神柔和……  她需要一个人呆着,她在撒谎,她不得不这样做。她想一个人呆着,也许她意识不到,但是她需要独处一段时间。  独自驾着马车大概一个小时后,我已经为弃她而去的决定后悔不已。我到了镇上后,给她买了她想要的一束野花,还买了一个用来装的蓝色吹制玻璃花瓶。  一群孩子在街上跑,互相追逐,咯咯大笑。我盯着他们,又是惧怕又是好奇。  最终,克莉丝汀还是会想要一个的,无可避免。我怕她撒谎,是为了像以往一样不使我沮丧。她确实想要个孩子,这主意令我难受。由此牵连出来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首先,婴儿可能会危害女性的健康。其次,助产妇住在离家半小时路程以外的地方,如果马儿全力冲刺的话,十五分钟,但是对痛苦中的克莉丝汀来说,就像一小时。第三,我将是个糟糕的父亲,孩子也会恨我。而且我本身就很讨厌这档子事,这是首先就该被指出来嘲笑讽刺的。我不喜欢他们,我可以容忍克莉丝汀的孩子,因为是她的一部分,不过最多也只能是容忍罢了。  可我又怎么能拒绝克莉丝汀作为妻子来说最基本的诉求呢?她常提起我的权利,可是她也有她的权利,她本该有的。只要她想,她就有生孩子的权利。  也许她没有坚持自己新发现的欲望,是她的幸运。她可能是被误解了,她承认了昨晚说的话不是她本意,她自己也很困惑。  可她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欲望了——这想法被我当作无望的希望——所以才想要个孩子。  想一想啊……对我的欲望……我被某人欲求着……  回家路上,我经过一片缀满鲜花的草坪,已经开始回暖了,我在想之前是不是误解克莉丝汀了,她是要我带亲手摘的那种野花?  不过我买都买了,所以我决定等到她有兴致的时候带她来这片草坪,让她高兴高兴。  我到了家,还在担忧她现在可能郁郁寡欢的时候,克莉丝汀立刻来到门前,她穿着我买的蓝裙子,一开始因为它的价值,她穿的时候还有些羞。浴后的头发还有些湿,不过她现在展露着微笑。  “你又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打趣,手抓着裙摆。  看见她没事,我咽下了一口如释重负的叹息:“只有花,像你要求的那样。”  “好看。”我把花递过去的时候,她眼神移开,轻声道,“我想你。”  “有吗?”  “当然了,没有你在,家里静悄悄的……你给自己买了早饭吗?”  “买了。”我在撒谎。  “好的,我还担心你……不管自己了……我能帮你打理鸡吗?”  “不行。”  “什、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行?”  “我不想你被抓伤或者啄伤。”  “它们的爪子被捆起来了,我会小心的——”  “我说不行。”  “亲爱的埃里克,你不能总是让我远离时不时造访的伤害,这就是生活……好吧,这回就算了……请问现在我能摘掉你的面具了吗?”  我解开马具:“我很好奇的是,你把我另一个面具放哪里去了?”  “我……打碎了。”  “打碎了?”我茫然地轻语。  “我半夜溜到楼下,把它扔到地窖去了。我扔了三次,不过,我最终弄坏了。狠狠弄坏了。”  我点了下头,想想就觉得好笑:“是啊……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我也很惊讶这都没把你吵醒……”她的手伸到面具上,“现在,可以了嘛?”  我点了点头,面具被摘下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待在室外过了,从我……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她把面具和花一起拿回了屋子,我用手去触到现在暴露在空气里的,扭曲毁损的皮肤,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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