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歌　　上帝或许觉得我的命运还不够凄惨，总是一次又一次捉弄我。　　今天刚下手术，我接到肿瘤科朱主任电话，说是一位病人想见我，挂了电话，我疑惑不已坐电梯去十楼肿瘤科，朱主任亲自引我到1011室，至从知道我和子皓是高中同学后，院里上到院长下到清洁阿姨都对我礼让三分。　　推开病房门，我一眼就看到蜷缩在病床一角的秦湘。　　朱主任告诉我，她的日子已经不多，癌细胞已全身扩散。　　我想笑，发自内心的笑，这是不是应证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老天会跟你清算。　　朱主任出去后，我拖张椅子在秦湘病床边坐着，这就是我叫了十七年的妈妈。　　我想起小时候，她教我弹琴，画画，给我买花裙子，把我打扮得像个公主，不可否认，秦湘本身极具才华，也十分美丽，要不然当年她也进不了爸爸的家门，更不可能在爸爸过世一年多后，拖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拖油瓶我，嫁给北泽雄。　　半个多小时后，秦湘醒了，看见我，两眼泪光，试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未成功。　　“清歌......”秦湘向我伸出干枯的手。　　我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都是妈妈的错，妈妈糊涂，过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生活再也无法去忍受别人的白眼，清歌，妈妈怎么有脸去见你爸爸和爷爷奶奶。”　　过了很久，我平静的说道：“秦女士，这你大可放心，你是见不着他们的，他们在天堂，那地方你去不了。”　　秦湘终于撑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牛皮袋子，气喘吁吁递给我，“这是妈妈在北京一套房产，你收着。”　　我一动不动看着她。　　“清歌，妈妈......”　　我突然暴发了，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要平静，这十年来我鲜少有情绪波动，可现在心里的那份怒气，无法抑制，我对着病床上生命将要枯槁的秦湘吼道：　　“妈妈，你知道妈妈意着什么，在你把我推给北泽雄时，你可曾想过你是我妈妈，在我呼天喊地求人救我时，在门外的你可曾想过你是我妈妈，离墨赶来找我，你陪北泽雄演那场双簧时，你可曾想过你是我妈妈，如果不是你，离墨他不会相信，也不会出事，那天，我们是要去法国念书的，秦女士。”　　“那孩子?”　　“你闭嘴，我想我必须得告诉你，我没有妈妈，你也不配做我妈妈，老牛尚有护犊之情，你和北泽雄，你们连畜生也不如，我真想剖开你的心脏，看看它底黑成什么样，才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到一变态男人的床上，可惜你得的是乳癌，不需要开肠剖肚。”　　从秦湘病房出来，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我蹲在楼梯口，放声痛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按理我应该开心，可脑子里总滑过小时候，她送我上学，我生病了她抱着我去医院的画面。　　子皓找到我，轻搂着我的肩，“谁欺负你了?”　　我摇头，“子皓，我想喝酒。”　　“那就去。”　　北离墨　　林雪转回北京念大学，随着订婚日期的濒临，我反而越来越寂寞，林雪这姑娘在我看来哪哪都好，年轻漂亮，家世好，不粘人，不娇作，可她仍无法填满我心里遗失的那道缺。　　当然，工作之余，我也抽时间去学校找她，俩人吃吃饭，看看电影，牵牵小手，再做一点情侣该做的事，接个吻什么的。　　但我没有和林雪上床，中间林雪暗示我过几次，我都以她还小委婉拒绝，我也并不是要为谁守身如玉，心里就是没那份冲动。　　一次送林雪回学校，她搂着我不肯撒手，“墨哥哥，我同学都羡慕我。”　　“是吗。”我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反抱她。　　“她们说你长得倾国倾城。”　　“你的同学好像形容错对像，但我收下这样的赞美。”　　“改天请她们吃饭可不可以?”　　“可以。”　　“我今晚上你那可不可以。”　　“不可以。”　　小姑娘神情黯然地看着我，但我仍没改变我的决定，坐进车里，离开。　　车在星光霓虹下的夜色里行驶穿梭，我的脑子里反复冒出一个问题，今晚，假若向我发出这样邀请的人是小歌，我还会无动于衷么?　　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这样的假设它并不成立。　　在我与林雪订婚的前一天晚上，我约苏阳出来喝酒，虽然我并不喜欢苏阳这种公子哥，可我没有朋友，人就是这样矛盾，不想与这样的人为伍，却不得不和这样的人为伍。　　像往常一样，我们刚走进酒吧，就有不少姑娘过来搭讪，不得不说现在姑娘真他妈的放得开，苏阳不像上几次喝酒那样，嬉皮笑脸，对投怀送抱的姑娘来者不拒。　　“怎么突然转性了?”我问他。　　苏阳摇脑袋，“没劲，你呢，结束单身头一晚，想不想来点刺激的?哥哥买单。”　　我点了支烟，“什么是刺激?”　　苏阳说，“只要有钞票，想怎么刺激就怎么刺激。”　　我笑着喝酒抽烟，心里落寞无比。　　后来苏月来了，这姑娘仍看我不顺眼，坐我对面俩大眼睛直勾勾瞪着我。　　苏阳推了推她，“给你老同学倒杯酒。”　　苏月极不情愿给我倒酒，苏阳把她面前的酒换成白水，顺带抽走她的烟，“她身体不好，别介意。”　　“没事，身体最重要。”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里酸涩，我曾也这样呵护过我的姑娘，我管着她，不准她这，不准她那，高三毕业酒会，她背着我喝了一小杯酒，回家后我狠狠收拾了她一顿，好几天不给她好脸色，那时候的她多乖，天天像小尾巴似的围着我转，笑得眉眼弯弯，说再不敢喝了。　　有时候，我真他妈想不明白，明明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怎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那天，不是她母亲冲进来说：清歌儿，妈妈给你说过多少次，北叔叔不适合你，小墨多好一孩子......打死我我也不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