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歌 十五号这天,我陪月子去一家私立医院做手术,手术前一分钟,月子抓住我的手不停发抖,我知道她舍不得这个孩子,我抱着她,“月子,不做了,咱们回去,孩子苏阳不养,我来养。” 月子无力说道,“不,清歌,我想最后再为爱卑微一次。” 手术后,一向最为坚强的月子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想,女人永远是这世上最长情的生物。 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休息半小时,我打车送月子回苏家公馆,正当我扶着月子下车的时候,一辆银灰色跑车“嗖”的一下停在我们前面,我对车没有研究,也不会开车,但我记得车牌,是离墨上次开的那辆。 这时,苏阳和月子口中的苏家老头热情四溢的迎了出来,“北总,欢迎欢迎啊!这位小姐是?” 我听见离墨说,“我未婚妻林雪。” 苏家老头恭维道:“北总好眼光,快里边请。” “苏总请。” 离墨搂着林雪走进苏家庭院,从头到尾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心理的准备,但当我看到他们是那般的亲密无间时,眼睛还是被深深刺痛,有想哭的冲动。 “妞。”月子一脸担心看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我没事,进去吧,我就送你到这。” “进去坐坐。” “不了,我下午还有班,你快进去,刚做了手术不要吹风,这地段不好打车,正好车在,我先走了。”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那么麻烦,这不有车吗。” 我向月子挥手,钻进路边出租车,湿了眼眶。 北离墨 我与林雪的订婚礼订在国历新年1月1日,这是一星期前外公和林雪父母亲商量的结果,外公问我意向如何,我告诉他订婚结婚都可以,但我不要小孩,这辈子都不要,如果林家同意,那一切OK。 外公问我,“为什么不要小孩?小孩子多可爱,林家姑娘还小,等几年再带孩子也可以。” 我说,“等到七老八十也不要,和谁也不会要。”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特想要一个小孩,一个属于我和小歌的小孩,最好是女孩,长得像她,那样,我会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宠溺。 但现在,再不想了,我已是无心之人,那么我的孩子注定和我一样,在无休止的争吵和恐慌中长大,我太了解那种感受,我不想我的孩子和我受一样的罪。 林家同意我的要求,所以也就有了今天,林雪以我未婚妻的身份盛装陪我出席苏阳生日宴。 但我没想到会在苏家大门口看见小歌,她穿着白色绵衣牛仔裤,忤在烈烈风雪中,显得是那样单弱清瘦,我把车急刹在她前面,故意搂着林雪,林家父子迎了出来,与我一阵寒暄,小歌与同是这家半个主人的苏月被这对父子冷了个彻底。 可当我的双腿迈进苏家温暖如春天的大厅时,当我的余光扫到小歌那孱弱又倔强的背影时,我的脸上再挤不出半分笑容,心里滋生出来的何止只有恨。 她最怕冷,一到冬天,不把自己裹成粽子,绝不出门,今天,她没戴帽子手套口罩,只穿单薄的棉衣,多年不见,她和我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差遥远。 宴会开始前,苏家老头隆重向众人介绍我: “这位是北总,隋老的外孙,接手隋氏集团没多久,隋氏股连连大涨。” “北总在美国有自己的上市公司。” “旁边是他未婚妻,林家独身女。” 众人恭维道:“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强强联姻,无懈可击,可喜可贺。” 红酒,美女,音乐,能出席苏阳生日宴的人非官即富,男人们举着酒杯,无聊攀谈,彼此奉承,女人们,所谓上流社会名媛,眼睛直直盯着场子里年轻男子,这是一场生日宴,也是一场变相上流社会的相亲宴,自古以来,这个国度讲究门当户对。 宴会无聊透顶,开席没多大会,我到外面抽烟,离开令人窒息的苏家大厅。 外面风雪一片,我倚着苏家庭院一棵常青树,一边抽烟一边望着天空,毫无征兆地,脑子里突然冒出小歌曾问我的话: “哎。” “你为什么老望着天。” “你这样我还以为天上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呢。” “北阿墨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像似梦境一般,我站在苏家庭院,头顶风雪,喃喃道: “听到了。” 夏小歌,我听到了,可是你呢? “北总好兴致,不去陪小女朋友,搁这赏风雪。” 苏月对我十分不友善,但我并未因此生气,心里反而有一丝愉悦,她是小歌最好的朋友,以前上学的时候老爱粘着小歌,俩人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都挨肩搭背,好得要命,为此我还吃过她的醋。 对我爱的人,我是个特小家子气的男人。 “那姑娘看起来挺小的。” 我掐灭烟头,回答道:“二十岁,和你我相比确实挺小的。” “别带上我,我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扯不上。” “嗯,也对。”我表示同意。 紧接着苏月问了我一个棘手的问题,“北离墨同学,冒昧问一句,你觉得清歌漂亮还是你家林妹妹漂亮?” 我转过身点了第二支烟,“你都知道这很冒昧,还叫我回答。” “我也没说过你一定要答,只但愿你不要后悔。” “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那祝你好运,听说你快订婚了,作为老同学总得邀请我和清歌吧。” “这有什么问题。”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胡说些什么。”苏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拉走苏月,还不忘回头跟我道歉,“对不起墨兄,别和她计较。”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和她计较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只有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