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也就只在紫薰没来梵净山时开过这里,当时这茅草屋萧索得厉害,檀凡是个男人家,本就不擅收拾屋子,是以到处都显得简陋和寒碜,今儿一瞧,倒没想到会被紫薰收拾得这般好,本以为紫薰身为七杀祭司金尊玉贵,不成想料理家事来,居然也是一把好手。 听到东华的声音,紫薰走了出来,将其请进了屋,东华见桌上还放着热腾腾的豆浆和烧饼,笑着说了声:“我这来的早,倒耽搁你们用饭了。” 紫薰只邀东华再吃些,东华笑吟吟的地说自己来时吃过了,如此这般,紫薰一面喝着豆浆,一面和东华说话,直到檀凡从灶房里端了一碗麻油炖蛋,递到紫薰手里,紫薰方才止住了嘴。 “吃过再说!”檀凡声音低沉,透着淡淡的威势,紫薰将那碗接过,这些日子她每天早上都会被檀凡逼着吃一碗麻油炖蛋,早已习以为常,唯有东华,倒是十分惊讶,他没想到檀凡这般粗枝大叶的人,竟然也这样细心。 即便惊讶,东华仍是没有表露出分毫,倒是让紫薰害羞起来,只囫囵吞枣的将鸡蛋咽进了肚子,吃得太快最容易噎人,檀凡恰到好处的将豆浆递了过去。 紫薰的确被噎住了,见檀凡递来了豆浆,想也没想便端起来喝了几口,唇角沾了少许的豆浆,檀凡伸出手为她擦拭,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吃过早饭,紫薰知道东华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谴着檀凡去田老爹家取些刚酿好的梅花酒来,檀凡自然会意,便离去了。 “紫薰,你瞒的我好苦!”东华见檀凡离去,扬眉疏朗笑道:“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害我日日为你悬心……” 紫薰妙目凝视了他一眼,启唇而笑:“长留可不是我自己跑去的,难不成我还麻烦东华上仙送我回去?”说罢,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是啊!”东华淡笑:“我若不带你去长留,也惹不出这么大的事情。” 紫薰叹了一口气,郑重而言:“当初紫薰实在是不得已,并不是故意让你悬心,还请恕罪,是我连累了你!” 东华笑意悠然:“你既然当我是朋友,我自然护持于你。” 紫薰低头笑道:“东华你远道而来,不妨尝尝紫薰煮的茶。” 紫薰取过一个小瓷缸,用银匙舀出缸中红黄白三色花瓣,一面倾入茶水中、用一张皮纸封住碗口,一面道:“这些花瓣儿都拿盐水过了一遍,很干净的。水仙加梅花瓣儿,我临时想了个名字,叫双清茶,要是有雪水那就更好了,可以叫做三清茶。” 东华喜道:“这心思可巧了!也只有你想得出!” 紫薰拿了个茶碗,揭去皮纸,用竹勺舀出茶来加入碗中,送给东华。 东华饮了一口,只觉味道沁然,赞道:“真是好茶,似乎真有花香呢!想不到花儿也能制茶!” 紫薰笑了:“花儿还能做点心呢!等春末夏初,紫藤花开得最好,把藤萝花摘下洗净,拿白糖松子小脂油丁拌匀,像千层糕似的,一层面、一层馅儿,叠起来蒸,蒸好切块儿吃,真真是满口甘沁呢!” “紫薰,你的吃穿用度如此精巧,山中清苦,如何习惯?” 紫薰唇角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望着面前男子,眼中带着淡淡防备:“东华你过来造访,与紫薰说说话,紫薰很是欢迎。可是,你若要替子画说情,就不必了。” 东华心知紫薰是铁了心,再无回转,苦笑道:“我不过有感而发,紫薰既然不爱听,我便不提。” “多谢!”紫薰渐渐松懈下来:“如今在山中也住了半年了,不还是好的很?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娇贵的。” 东华便笑道:“听说紫薰善于弄香,不如送我一味如何?” “这有何难?”紫薰笑道:“过几日,我让檀凡给你送去。” 时近午时,东华告辞离去,紫薰送他到门外,东华见紫薰站在藤萝下,一身紫色裙裾像水滴一样铺展而开,一种可惜的情绪便泛上来,忍不住问道:“紫薰,你这又是何苦?” 紫薰俏脸忍不住板起一些,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来:“东华,有些话,我不想听。” “紫薰!”东华却依旧不肯放弃,絮絮而言:“我希望你过得好。你不在的半年,子画心神颇为动荡,又肯放下长留的一切亲自来寻你,对你实在情意非浅。而你与他既为夫妇,什么坎儿过不去?不妨退一步,才有个圆满。” “东华,你并不是我,不会懂得其中滋味。我曾经那么希望和他相守,却最终黯然远走。这其间的苦楚,你知道多少?凭什么认为退一步便能圆满?” 东华哑然:“也许真是我莽撞了……只是,子画一心为你,你如此绝情,岂非有意让他伤心?” 东华此言出自肺腑,只是再看紫薰,她倚在藤萝下,忽然垂眸道:“我知道他爱我。” 紫薰说得淡然,似乎她真的放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