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赫的第二任妻子，是木岚。　　　　现在，正在审讯室里，东张西望，神情不耐。　　　　童喃和程致励站在单向玻璃外，双手环胸皱着眉，动作一致的刚过来的章岩看见，“嚯”地叹出声。　　　　“程哥你去？”章岩问。　　　　“嗯。”　　　　他在童喃身前停顿几秒，经过。童喃哼笑，动身跟了上去。　　　　这出哑剧，看的章岩一头雾水。　　　　进门口，童喃叫住程致励，“等一下。”　　　　“嗯？”　　　　童喃眨眼，笑得像只小狐狸，跨过程致励，率先推开门。　　　　开门声一响起，里面的人立刻神态紧绷。看到童喃，她倏地深深蹙眉，嗓音尖锐：“怎么是你？”　　　　童喃笑眯眯懒洋洋慢吞吞地在她对面坐下，吹声口哨：“巧啊。”　　　　“你怎么在这里？致励呢？”木岚往后一靠，愠怒斥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的？你他妈有病！？”　　　　“有病？”　　　　门口蓦然传来声音。　　　　木岚脸一下子白了。　　　　程致励故意在门边停了半分钟，成全那丫头突如其来的调皮，这下才走进去。　　　　木岚面色斑斓，目光在程致励身上流连忘返，后者恍若未觉，在童喃身边坐下，语气生疏隔阂：“木岚。”　　　　木岚揪着白裙子，轻咬嘴唇，“致励，好久不见。”　　　　这声软，跟刚才判若两人。　　　　童喃打趣地瞧了程致励一眼，起身靠到墙上。相比坐着，她更喜欢这样，更好观察，问就交给他了。　　　　程致励：“我们找你来谈谈你的前夫，李思赫。”　　　　听罢，木岚闪过些许尴尬，而后她压低眉毛，皱了下鼻子，立即掩饰，“他说了我什么？”　　　　厌恶。　　　　童喃轻敲两下墙，程致励会意，嗓音沉了下去：“他死了。”　　　　“啊？”木岚惊讶扬眉，随即不耐烦道：“他死了你们问我干嘛？我和那个男人早就离婚了。”　　　　程致励：“你和李先生离婚时，李先生正有外遇。”　　　　木岚：“所以呢？”　　　　程致励：“他的外遇对象，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木岚稍眯下眼，“所以呢？”　　　　“所以。”程致励拿出许倩倩的尸体照片，“那个破坏你婚姻的第三者，和你管不住欲望的前夫，先后死亡，你不觉得可疑吗？”　　　　“等一下！”木岚遽然色变惊叫，“你们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吧？”　　　　程致励：“木小姐，昨天上午十一点五十到十二点四十，你在干什么？”　　　　木岚：“睡觉。”　　　　程致励：“有谁能证明吗？”　　　　“有。”像卡了顿，她忽地止住，泄劲轻声：“我……不认识……”　　　　“不认识。”程致励懂了。　　　　“不是！等等！”木岚有些慌了，“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童喃终于出声：“木岚，你很恨他们？”　　　　木岚像怕被她看透，低头默声，没有答。　　　　童喃无所谓，继续：“你应该很恨李思赫吧？恨他出轨？恨明明是男方过错，财产还要均分？还有那个破坏你婚姻的女人？从你木岚手上抢走了男人，你应该会暴跳如雷吧？”　　　　木岚终是没忍住，“谁都知道李思赫花心，许倩倩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李思赫因为她跟你离了婚。”　　　　木岚脚踝互锁，随着问话，搓腿等安慰动作逐渐加深，表明压力越来越大。　　　　程致励回头，接受童喃点头的讯号，又问：“李思赫公司造假，你是否知情？”　　　　木岚：“造假！？”　　　　程致励：“你与他夫妻一场，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木岚摇头，“但如果造假，李琪一定很不开心。”　　　　程致励：“他女儿？为什么？”　　　　木岚冷嗤：“她算是第一打假人，正直的不得了。就因为我卖过一阵子假货，没少给我脸色看。”　　　　程致励与童喃对视一眼。　　　　……　　　　问完木岚，章岩来通知，李琪在来的路上。　　　　程致励应了声，看了下时间，叫来队伍，五个人浩浩荡荡去了附近餐厅。　　　　还没到餐厅，章岩就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平日大中午程哥请客吃饭，难得啊！”　　　　左达推他一下，“你就知道吃！”　　　　章岩一巴掌推回去，“咋地？吃饭乃人生头等大事。”　　　　章岩的力气比左达大了不知多少倍，左达被他推得脚步趔趄，亏得左迪扶住，才没崴到。　　　　章岩挠挠头，抱歉憨笑：“我少吃点，我少吃点。”　　　　左达：“切！信你会少吃我还不如信你今年能交到女朋友！”　　　　章岩：“诶诶诶几个意思！你咋不说你弟呢！”　　　　章岩和左迪，支队两大母胎SOLO黄金单身汉。　　　　左达愤愤不平：“我弟那是眼光高。你？”　　　　章岩哼：“我咋了我？”　　　　最后还是程致励一槌定音：“你们两个，一个眼光太高，一个眼光太高。”　　　　抑扬顿挫，各不相同。　　　　他留下二脸懵逼，率先推开餐厅的门。　　　　几人选了角落的位置落座。点完菜，程致励又加了两个甜点，嘱咐服务员：“还有，所有的菜都不要放香菜。”　　　　左达好奇：“程队，你口味变了？”他瞄到童喃上翘的唇角，恍然大悟：“哦－－懂了懂了。”　　　　低头玩手机的左迪道：“是为了嫂子呀。”　　　　程致励平声道：“她不是你嫂子。”　　　　左迪伸头：“还。”　　　　程致励：“记仇？”　　　　左迪：“记。”　　　　程致励：“……”　　　　脸色难看的呀，童喃托着脸欣赏的不亦乐乎。　　　　程致励冷声：“嫌太久没跑圈了？”　　　　童喃适时故意咳嗽两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程致励：“……”　　　　这脸啊，更臭了。　　　　童喃的笑藏不住，咧开满面。　　　　程致励板脸，冷光现：“都反了？”　　　　大伙哈哈笑着投降。　　　　吃完饭回到支队，李琪已经在等了。　　　　等了小半个小时，她没有任何不耐，“警官，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程致励开门见山，“李小姐，你和你父亲关系怎么样？”　　　　李琪：“为什么这么问？”　　　　两人定定看她。　　　　可能是两人眼中的笃定太过深刻，李琪抿唇沉思了会儿，一声叹息：“他在我生命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程致励了然，又问：“他公司的情况，你了解吗？”　　　　李琪：“情况？”　　　　程致励点出：“造假。”　　　　李琪沉默几秒，道：“我知道。是我举报的。”　　　　这个重磅消息，砸的审讯室有一刹那安静。　　　　程致励再确认一遍：“你举报了你父亲的公司？”　　　　李琪：“没错。”　　　　程致励：“能问一下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五年前他投资失败破产，是母亲不离不弃陪伴他渡过难关，两人一起成立了赫源。一开始只想安稳地种植健康的蔬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改善……”　　　　她讽刺一笑，“可他呢，公司成立没多久，就跟母亲离了婚。离婚后，他擅自做大，扩张，上市，已经全都变样了……呵，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以为是个天大的秘密，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程致励：“除你之外还有人知道吗？”　　　　“没有，他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她肯定道。　　　　程致励盯着资料，再三确认：“你确定？你的母亲也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李琪有些怒意，“母亲是个诚实、善良的人，我不许你怀疑她！”　　　　童喃走过来道了声“抱歉”，眼神询问程致励。后者不声不响，把资料推到她面前。　　　　童喃一看，皱起了眉。　　　　所有农场的负责人，从一开始创立，就是她母亲，即使在两人离婚后，也没有改变。　　　　李琪的母亲，是知道的。　　　　童喃默默坐下，把资料推回去，低下头。程致励明显感觉，身旁的气息比之前压抑了。　　　　他看她一眼，又问李琪：“再聊聊你父亲吧，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李琪面无表情：“他，和他不知道多少个女人，都跟我没有关系。无论他如何改善、补偿，都没有用。”　　　　“补偿？改善？”程致励捕捉关键。　　　　李琪解释道：“他现在是真的在研究改善土壤，从一二月份就开始了，而且他好像对之前所作所为感到愧疚纠结，也真的开始种植原生态了。但这种马后炮的行为，呵。”　　　　程致励又问了几个问题，道声谢，起身，问完了。　　　　他往门口走，童喃却徘徊不前，程致励止步，回头疑惑看向她。　　　　童喃深吸一口气，对他笑笑：“你先出去吧。”　　　　等人走后，她重新坐下，神色沉重，下了决心。　　　　“李小姐，关于您的母亲……”　　　　……　　　　出来后，童喃不出意外，对上双不赞同的眼睛。　　　　左达拱了下鼻子，稍有怪责：“干嘛告诉她？继承人不是她，她也长年在国外，调查组会问她的可能性不高。”　　　　童喃望着审讯室里泪流满面的女子，摊开一个薄凉的笑容，于心不忍，却不后悔。　　　　她声音沉而决，缓缓道：“她的正直、她的毅力、她的魄力支撑着她。她是一个强大的人，不需要善意的谎言。我和她是一类人，我了解她－－”　　　　“比起可怕的事实，善意的谎言，更让我们伤心。”　　　　听在有心人耳里，仿若意有所指。　　　　气氛略凝。　　　　还不等其他人再说话，法医就来了，“程队，尸检结果出来了。”　　　　程致励收神，问：“死因？”　　　　“胃内容物过多导致胃破裂导……”　　　　章岩打断：“说人话。”这一系列专有名词让他有点暴躁。　　　　“……撑死。”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