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心里也挺害怕的。”
“怕什么?”
“你在江京最好的中学念书,将来前途无量,而我只是工地上一穷二白的民工,我怕你不要我了。”陈凛凝视着白葭明亮的双眸,似乎要看尽她眼眸深处所有的情绪。
“又胡说,你才不是呢,将来你也会好的。”白葭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贪婪地呼吸他身上温暖的气息。从小到大,他始终是个干净的男孩,身上永远有好闻的味道,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他也不会让自己变得庸俗。
“人越长大越会发现,能抓得住的东西实在太少。”陈凛说。
“不要这么悲观,只要你努力,生活会好起来的。”白葭劝解他,她能感觉到,自从他父亲去世,他整个人都是悲观的。
两人静静依偎,直到白葭看到手表上的指针指到六点五十,才不得不离开他怀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顿饭我来结账,你不要跟我争,不然我再不理你了。”
白葭叫来服务生结账,背起书包和陈凛一起离开。快到学校门口时,白葭问他:“你今晚就得回去吗?”
陈凛点点头,“在这边住一晚还得花钱,你放心,我自己开车过来的。”“那我先走了,反正我的号码你也知道。”白葭和他告别,匆匆穿过马路。
陈凛想起什么,追上她,从外套贴身的口袋掏出一个东西给她,“买给你的,忘了给你。”白葭见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也没问他是什么,装进书包里。
校园里已经响起了预备铃声,白葭怕迟到,飞快跑起来,一路穿过操场、穿过花园,跑到教学楼走廊上遇上班主任,这才气喘吁吁放慢了脚步。
看到白葭进教室,慕承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下午他看到她在校门口和两个陌生人说话,紧接着就匆匆跑回教室拿书包,还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此时见她表情无恙,料想也没发生什么。
一晚上白葭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过了晚自习,她第一个冲出教室,回到宿舍就放下自己床铺的蚊帐,打开床前灯,沉浸在无人打扰的小世界里。
打开陈凛给的盒子,一个挂着铃铛的银镯静静躺在那里,闪闪亮亮地发出白润的光泽,白葭心中一阵激动,拿起银镯在手上比量,圈口大小和粗细都很适合她的手腕,忙套在手上。
随着手臂挥动,铃声清脆悦耳,怕给室友听到,白葭恋恋不舍地把银镯取下来,压在枕头下,想着怎么才能不被人发现而又每天戴在手上。
和陈凛的意外重逢让她兴奋地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又把银镯拿出来看看,他还是那么贴心、那么可爱的一个人,白葭又把手机拿出来,很想打个电话给他。
也不知道他到杭州了没有,江京到杭州开车用不了两小时,这时候他应该是到了,白葭辗转反侧,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到了吗?”
“已经到了,你还没睡?”
“我不困,以后你每天给我发短信吧。”
“好。”
他变得惜字如金,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白葭心中暗自惆怅,果然境遇能改变一个人。
“每天上班累吗?”
“很累,但是一想到你就不累了,再苦也能顶得住。”
白葭眼眶湿润。
周五下午放学后,慕承熙远远看到白葭离开学校后不去车站,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悄悄跟上她,见她进了家首饰店,更好奇了。
看到白葭站在柜台前,慕承熙装作无意迎上去,“你也在啊?”白葭一见他,立刻猜到他跟着自己,跟他笑笑。
打银师傅把银镯上那个铃铛的挂环剪开,取下铃铛后,白葭让他再把挂环焊上。师傅工作的时候,白葭和慕承熙并肩坐在一旁。
“奥赛选拔赛的成绩出来了,你去找老师看成绩了吗?”
“我没去。”白葭不关心自己考得怎么样。
“我看了你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空在那里没答,你怎么什么都不写啊?那种综合题你分步骤写上公式,老师也会给分的。”
“我不会答,那题太难了。”
“还行吧,我觉得以你平时的成绩,那道题你至少应该能得一半的分。”慕承熙总觉得白葭是故意放弃那道题,她根本不想去北京参加比赛。
“就算答上来也轮不到我呀,比我数学成绩好的人那么多。”
叶娉婷数学成绩好,对另一个名额志在必得,白葭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跟她抢这个风头。
“可是”慕承熙一时语塞,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放弃了,就不能和我一起去北京参加比赛了,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他在别人面前或许能言善辩,但到了这个女孩面前,永远笨嘴拙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