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莱·特玛·基罗一直认为她身体里面有另外一个灵魂。 这一点一直到了她早已成年,登上了万人敬仰的位置的时候她都深信不疑。 她出生的时候背后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因为胚胎太晚分化而没能正常发育的她的双胞胎妹妹,玛丽。父亲斩去了玛丽无法成长的身体,于是玛丽的灵魂只好蜷缩在她的身体里面。 当基罗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里只能看着那个小小的灵魂一点一点的成长。 她期待着这个妹妹真正的诞生。 当玛丽有了自己的意识,并学会说话的时候,基罗便迫不及待的向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妹妹讲述着她除了在心灵的世界以外所见到的一切,玛丽的世界观都是通过基罗的讲述一点一点构建出来的。玛丽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她向来都是安静的倾听,看着基罗眉飞色舞,黑色的瞳孔里面倒映不出来任何东西。 “凯特对你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不告诉爸爸可以吗?”这是玛丽向基罗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不好的事情?” “他每天晚上都到你的房间里面来,你明明都知道的。”玛丽问她:“这不是不好的事情吗?” 那时候的基罗还没有能力分辨什么叫做“不好的事情”或者是“好的事情”,但她直觉知道,她的父亲凯撒并不觉得这是不好的事情。于是她告诉玛丽:“哥哥是家人,米凯莱家族的家人都爱着彼此,哥哥不会对我做不好的事情。” “凯特爱你。”玛丽说:“可我不觉得这是真正的爱。” 这是基罗和玛丽之间第一个冲突点。 她们的世界是一样的,她们拥有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玛丽却随着两人的成长朝着基罗想不通的地方渐行渐远。她几乎每件事情都站在基罗这边,可她的观点永远和基罗不同。 “你应该让我多出来一点。”当玛丽能够和基罗交换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玛丽这么对基罗说:“外面都是一些想杀死你的人。” 基罗摸不着头脑:“那个女仆姐姐很漂亮,对我也很好,她怎么可能想要杀了我?” “……这和漂亮不漂亮,对你好不好没有关系。”玛丽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说才能够让基罗理解自己的意思:“你是爸爸和他妹妹生下来的,在别人的眼里,这就是足够杀死你的理由。” 基罗更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这和女仆姐姐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害怕而已。”玛丽说:“因为你们觉得这样的爱是正常的,所以让他们恐惧,人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首先是恐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实际上不正常的还是我们。” 玛丽仿佛一个大人一样,拍拍基罗的脑袋。 “虽然这样的爱并不好,不过这是我们家族发展的方法,是延续了很长很长时间的事情了。我和你都改变不了这种事实,但是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带你逃离这种家族的话,我一定能做到的。” 家人有什么不好的吗?基罗并不理解玛丽。 玛丽和基罗是相反的,尽管她也认为基罗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基罗明白妹妹并不像她那样爱着她的家人,玛丽说起家人的时候,永远都带着惋惜而不解的神情。这样的脸,和玛丽杀掉的那些人是一样的。 玛丽很自私,她只爱着自己和基罗。 后来,基罗被关到了一个白色的房间里面。 她和玛丽抱怨,都是因为玛丽杀得人太多了。有些时候基罗并没有同意或者反应过来,玛丽就拿走了身体的控制权,杀掉了她认为“对基罗有危险的人”。 “我没有做错什么。”尽管玛丽也不想待在什么都没有的病房里面,但她坚持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现在外面几乎都是坏人,他们要么想要利用你,要么就是想要杀了你……待在这里还算安全。” “我和你做了什么吗?” “……你什么也没有做。”被自从被关起来之后,基罗和玛丽再也见不到任何人,于是玛丽再也没有出去的理由了。她把自己缩在两个人共享的心房角落,背对着基罗,闷闷的说。 “他们只是害怕你本身而已。” 被关在病房里面的时间流逝得太慢,那段记忆在基罗的脑子里面兜兜转转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她最后和玛丽诀别的时候,妹妹在站在门后,无声的与她告别。 从那之后,基罗就再也没见过玛丽了。 “……玛丽。” 基罗从一个带着酒精味道的头疼中苏醒过来,办公室已经是一片狼藉。 满地的啤酒瓶,烟头,还有她昨天发火的时候终于砸烂掉的留声机,价值八千万贝利的古董被她摔得都快成碎屑了,旁边挂着“百面的正义”牌匾歪了下来,墙上还有一个半人大小的破洞。 妈的。基罗毫不介意的踩在自己那件正义的外套上,心虚的看了看那个洞,伸手过去把旁边一个花盆拉过来遮住。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旁边是再过半个月就要授予大将军衔的波鲁萨利诺了,这要是被发现了的话她岂不是等于在砸人家场子喔,还好那个老是分不清电话虫的卷毛同僚出门任务去了,趁还没有人发现的时候干净找个什么东西堵住的好…… “这都做的什么破烂梦。”基罗把一摞废纸搬到那个大概是被她砸出来的洞前,估摸着大概一时半会不会被发现,又坐到办公桌上——那是现在这个房间里面唯一一个还算是整洁的东西的——抓着乱七八糟的翘着的灰发,又打了一个隔了一晚上的酒嗝。 这一切都是那个多弗朗明哥又整的幺蛾子。 这王八羔子居然真的把他哪天说的话报给了世界政府,照片、人证甚至受害者的家属,文件层层叠交,据说已经递到了五老星的手上。 哦对,她自己也有一份友情备份。 她在昨天晚上收到了这份文件和战国元帅的骂娘,回来之后她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骂娘,骂到战国跟她隔了两层楼对骂起来。 要命的是基罗因为宿醉没有任何记忆,当时身边也没有任何部下,完全就是在人家的主场上。基罗拿起那叠要命的照片,确实是她的脸,手里抓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清晰又精准的连拍,漂亮的让海军情报部部长连连鼓掌,就算是基罗卧底革命军那几年的时间里面也都没能拿到如此致命的证据,多弗朗明哥在好几个月之后才拿来,真的是能够憋的。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进了一家酒吧,这样的照片只有大型监视电话虫才能调出来,而且清晰度非常高,光线要死不死似乎全都打在她的脸上。 真实的太假了,反而弄巧成拙。 久经沙场的基罗自然知道该怎么样为自己反击。可最关键的还是玛丽乔亚和多弗朗明哥之间的关系,从“天上金”事件、多弗朗明哥成为七武海开始,基罗就怀疑多弗朗明哥和玛丽乔亚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利益关系。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就会变成海军和世界政府之间的矛盾,而五老星是不会在意海军高级军官在外面误杀了一个平民会造成怎么样的风波、倒时候正义的脸面就荡然无存了。 这种时候,就算不是自己干的,这个屎盆子也应该往自己身上扣。这其中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弯弯绕绕她的顶头上司也清楚的很,身为海军高层之一的基罗动用她自己的手腕就能压下舆论,只要保住她这顶月工资还没一个记者高的乌纱帽基罗就不信她没有把多弗朗明哥老底全都掀了的那一天—— “……在此,德雷斯罗萨申请将海军中将米凯莱·特玛·基罗革职,押送至德雷斯罗萨由国王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判决。否则,此次事件将会于一周之后见报。” 文件的末尾,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真是给脸不要脸。 基罗再一次把这份文件摔下去,已经是凄惨至极的头发又被她来回抓了一遍。 跟海军耍这种卑劣的手段就算了,胃口也太大了一点吧。就算证据证明她亲手“杀”掉的那个人是七武海的部下,这个事件里面海军就算是必须得低头,把情报部部长拱手给多弗朗明哥发落,战国先生刚上任没多久的元帅又得降职不可。 一边是自己的军衔和海军的颜面,一边是玛丽乔亚的压力。 “……我他妈到底是哪里招他惹他了?”基罗喃喃道:“我操了……莫非哪天我把天夜叉给上了不成?小气,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