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咱们的人来了。”方孟敖说,“西北方向,一辆吉普车。”何孝钰回头,向西北方向望去,果然有一辆汽车向这边缓缓驶来。“是孟韦的车。”方孟敖说,“别让他看见你穿着我的衣服,快去换吧。”方孟韦将车停下,和方孟孟结伴下车,看向站在那里的方孟敖和何孝钰,四个人都有些尴尬。 方孟敖先打破沉默:“孟韦,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天地带着孟孟乱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方孟韦回答:“大哥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也是带着何小姐来了。”方孟敖:“我们有正事,你带着孟孟纯粹是胡闹。”“再有什么正事,也不能带来这里。”方孟韦说,“姑爹急急把我找回家,曾可达更是把电话打到家里。” “我向何小姐求婚,这个算不算正事?”方孟敖突然说,方孟韦和方孟孟对视一眼,显然被方孟敖这句话吓到。“求婚?”方孟孟疑惑地问,目光从方孟敖身上转向何孝钰。何孝钰接受着三个人的目光,缓缓说:“别听你大哥胡说,哪有这样求婚的。”“孝钰姐姐,我觉大哥他还真能做出来。”方孟孟说,“谁让他跟美国人混得时间久呢。” “孟孟,别胡说。”方孟韦制止,转向方孟敖:“大哥,姑爹让你先把何小姐送回去。他在家里等你,说首先会配合你把明天的配给粮从天津运来,接着再配合查账。”“知道了。”方孟敖说,“你下回不准带着孟孟到这种地方来,听见没有?”“那就请大哥下回不要带着孝钰到这种地方。”方孟韦回答得也是毫不客气。方孟敖显然不想跟方孟韦再废话,“上车。” 方孟孟看向周围的风景,“哥哥,这里是哪里?”“卢沟桥西面的永定河。”方孟韦回答,方孟孟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仗啊,这么好的地方,却不能来。”方孟韦没有回答,谁又能知道未来的事,微微叹气道:“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儿到来。”“希望所有人家都能够平安长聚,月圆花好。”方孟孟语气当中带着无奈和悲伤。 “你想崔叔了?”方孟韦问,方孟孟看向车外,半晌才说:“我是心疼伯禽和平阳。”方孟韦安慰道:“他们还有我们,会一直平安长大的。”“崔叔出事后,你去过崔婶家吗?”方孟孟问,方孟韦微微摇头,“没有。”方孟孟心中苦涩,“我们连自己的内心都跨不过,还怎么谈去照顾伯禽和平阳。”“每个人都需要时间。”方孟韦语气轻柔,“你不用这样强迫自己。” 燕大东门,还有好些学生在校门口晃荡,吱的一声,方孟敖的吉普车突然停住了,方孟韦的车只好跟着停下。“外文书店。”方孟孟说,“大哥来这里做什么?”虽这么问,兄妹两人都知道是来找梁经纶,有极大可能谢木兰也在里头。“我们下车。”方孟韦对方孟孟说,两人走到方孟敖身边,方孟韦问:“大哥,送何小姐回家吧,又停住干什么?” “孟韦。”方孟敖说,“到里面去,把木兰带出来。”“要去也应该是你去。”方孟韦回答,“是你跟何小姐求婚,又不是我。再说了,那个梁教授在里面,木兰也不听我的话。”方孟孟看向何孝钰,何孝钰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方孟敖,无奈地说“要不我去吧,这个书店我也常来,对里面也熟悉。”方孟敖和方孟韦同时看向方孟孟,“不行!” 方孟孟显然被兄弟俩的态度吓一跳,不敢再说话。“孟孟,我们走。”方孟韦说,“让大哥自己去解决。”方孟孟再次看向何孝钰,眼神中都是求助。“你到底要干什么?”何孝钰问,方孟敖还盯着外文书店,“孟韦说得对,应该我去。”何孝钰哪里能拉的住方孟敖,还不等她反应,方孟敖已经走进外文书店的大门。 “我们不进去吗?”方孟孟问,方孟韦摇头,“人多反而不好,我送你去何伯伯家。”方孟孟无奈,“算了,里里外外总要有个了结。还好我没喜欢上梁教授,不然外文书店,今天可就要遭殃了。”“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方孟韦回答,“也不知道木兰是怎么喜欢上的。”“看人不能带着偏见,梁教授还是有一定魅力的。”方孟孟说。 “就他这种在孝钰和木兰之间跳来跳去的人?”方孟韦反问,“你还能觉得有魅力?”“当我没说。”方孟孟看向方孟韦,“在我心中,你和大哥最好。”“爸和小妈都在何伯伯家。”方孟韦说,“我一会儿把你送去门口,不进去。”“为什么不进去?”方孟孟奇怪地问,“你总要告他们一声。” “牵扯到大哥,我先回家找姑父,看看他的态度。”方孟韦说,方孟孟艰难地点点头,“让我去骗人,说漏嘴我可不管。”“为了所有人,最好不要。”方孟韦说。“得了得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方孟孟语气无奈,下车,“你去吧。”说完没有再看方孟韦,大步走向何家,心情自然带着忐忑。 方孟敖此时已经走到外文书店二楼房间外,问“对不起,我能进来吗?”二楼房间内,谢木兰像只受了惊的小鹿,躲开方孟敖的目光,望向梁经纶,“他是我大哥...”“木兰同学在我这里借书。”梁经纶出奇地冷静和镇定,“方大队长请进来吧。”“梁先生有大学问。”方孟敖走进了房间,深掩着对这个人的厌恶,望向谢木兰,“你和孝钰都应该好好跟他学习。” “谢公最小偏怜女。”方孟敖看向梁经纶说道,“梁先生可能不知道,我那个当行长的父亲,从小就偏爱我两个妹妹。木兰和我小妹不同,我们家从小就把她比作花木兰。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当了真,才几岁就跟我约好,长大要跟我一起去投军打仗。”梁经纶虽心情复杂,脸上却带着微笑:“木兰在学校里也是有名的体育健将,抢篮球时摔了跤也不肯丢球。” 谢木兰望向梁经纶,这种应该对方孟敖和方孟韦独有的依赖,却出现在看向梁经纶的眼神中。轮到方孟敖笑得难受了,眼前的妹妹,他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生气;身旁的这个男人,他说不上来是憎恶还是可怜。怜悯的目光还是照射在谢木兰身上,方孟敖说:“孝钰还在等你呢,快下楼去。”“嗯。”谢木兰回答得漫不经心,又望了一眼梁经纶,才走下楼去。 客厅里只有程小云一人,“孟熙来了。”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方孟孟有些不自然,心中企盼着谢培东的电话快点打来,回答说:“我从学校来的。”“行长和何校长都在楼上书房,孝钰和木兰不在。”程小云说,方孟孟机械地点点头,不敢多问,转向程小云:“小妈,你那里有什么书吗?”程小云微微笑笑,“你何伯伯书多,上楼去找他吧。” “好。”方孟孟答应,又问“我方便去吗?”“方便。”程小云回答,“你何伯伯好久没见你,上去跟他打个招呼。”方孟孟看向何其沧书房的门,对程小云说“那我上去了。”心中却在纠缠,到底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方步亭和何其沧,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和忐忑,还不能让程小云发现什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想让她参与,知道的越多,就会有越多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