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泡完了温泉舒舒服服地回屋睡了个觉,一觉醒来精神饱满,身心舒畅,不禁赞叹这温泉真是妙得很,妙得很。 她一早想去找来言语和妙妍共进早餐,可没想到的是,她二人竟然都感染风寒,身体不适,闭门不见。 知意心中遗憾,若是昨日也让言语来泡泡温泉,说不准她今日就不会惹上风寒了,但她转念一想,昨晚妙妍也是舒舒服服地泡了温泉,怎么和言语一样生了病? 知意体恤生病的二人,就让厨房今日多煮些粥给言语和妙妍送过去,她还让芬芳拿出了临走时绿娆带来的一些海味,让厨房煮了海味粥,鲜美的很,一定让人很有胃口。 树梢开始有枯黄的树叶落下,秋日的气氛越来越浓重。 “你当真相信昨日她们是来偷看咱们泡澡的?”房内,李笙顾珩正在长谈。 “她们还不至于为我们这样,不过邱妙妍的目的怕是关于你的身份。”顾珩说。 李笙说:“我想也是。不过你昨晚拉着陆言语去干嘛了?” 顾珩还是那一副寡淡无情的样子:“没什么。” 李笙本打算继续追问下去,门外有敲门声响起,二人停下原本的谈话。 “进来吧。”李笙说。 芬芳带着一个厨房的小伙计进来。 “顾公子也在?太好了,这是大小姐吩咐厨房熬的海味粥,特意让我送来给公子们尝尝,既然顾公子也在,我就一起放在这儿了,小姐嘱咐了,得趁热喝,要是凉了,这鲜味可要变成腥味了。” 顾珩问:“为何今日特意要熬粥?” 芬芳答:“我们二小姐和妙妍小姐都染了风寒,所以大小姐就吩咐熬粥好进食。” 染了风寒? 顾珩和李笙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替我多谢你家小姐。”李笙说。 芬芳让身后的小伙计把两蛊粥放在桌上,做了个揖便离去了。 “怎会染上风寒?”顾珩不解。 李笙打开了粥,顿时海味的鲜味飘散开来,“陆言语我不懂,不过妙妍昨日衣着单薄,风寒可能是真的。” 顾珩眉宇间透着几分担心,他心不在焉地拿着勺子搅了几搅粥,一丝食欲都没有。 “刚刚说到哪儿了?”顾珩问。 李笙喝着粥答:“你拉着陆言语去哪了?” 顾珩细细回想,发觉有一丝不对劲:“对啊,邱妙妍查你的身份尚可理解,那陆言语又是如何一回事?” 李笙也停下了手中喝粥的勺子:“你的意思是......” 顾珩恍然大悟:“我竟然都忽略了,小语她......” 李笙问:“她如何?” 顾珩未曾和李笙说过他发现陆言语可能就是许小语的这件事,也未曾说过他发现言语才是元宵灯夜留下玉佩之人,更未曾说过言语也同样十分憎恨孙家的人。 “她说不定和邱妙妍,早就相识。”顾珩说。 其实顾珩也不能确定陆言语便是许小语,但他不相信世间上有那么多巧合,和小语一模一样的相貌,一模一样的语气,甚至一模一样的恨,他一遍遍地在心里暗示着自己,她就是小语,她一定是,若不是......若不是,他该怎么办呀。 可还有许多困惑尚未解开,譬如,陆言语是一直存在的,从小到大,她和许小语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生活个体,有人一直看着陆言语长大,也有人一直看着许小语长大,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分成两半,去同时过两种不同的生活。 陆言语长大?顾珩又想到,陆言语一直在广源山庄静养了十几年,这儿一定有什么可以证明陆言语是许小语的线索。 顾珩独自在山庄转悠,他来到一处荷塘旁,荷花早已凋谢,荷塘里空荡荡的,不成什么风景。荷塘旁有一孩童拿着一把小木剑在独自玩耍,顾珩上前询问: “小少侠,你在这儿干嘛呢?” 那小孩瞥了顾珩一眼,撅着嘴巴说:“我不喜欢你。” 顾珩问:“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何讨厌我?” 小孩沮丧道:“都是你们这些人来了我家的山庄,我爹都不让我在山庄里到处玩了,只能到山庄后的这座池塘玩,哼!都怪你们。” 顾珩也没有气恼,反而摸了摸男孩的头,说道:“男子汉不能那么小气。哥哥问你,难道这山庄从前都是没人来的吗?” 男孩乖乖地点点头:“也不是啊,我爹说,以前一直有个姐姐住在这,让我不能乱跑,然后去年那个姐姐离开了,我爹就允许我到处玩了。” “那你以前可知道那姐姐长什么样?”顾珩又问。 男孩摇摇头:“那个姐姐神神秘秘的,我可从来都没见过,有一次我实在闷得慌,偷偷跑到了前面,可那姐姐又有好多其他姐姐在保护她的样子,马上就把我赶回来了。” “小潼!” 顾珩还打算问下去,山庄的庄主就远远地朝自己面前的孩子喊了一声。 庄主急急忙忙地跑来,连忙向顾珩解释道:“顾公子,这是小儿,顽劣得很,还望公子见谅。” 然后庄主又教训那孩童:“你怎么又不听话,不是说好不要乱跑的吗!” 小孩委屈地低下了头。 顾珩劝说道:“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来找他玩的。” 庄主见顾珩这样说,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顾珩见庄主已来,便正好有事要找他。 “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方便?” “顾公子说便是,若是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还望顾公子多多海涵。” 顾珩问:“庄主也知道,陆家的二位小姐修养于此,陆二小姐之前也是常住于此,今日在下前来便是受了二小姐之托,二小姐十分想念之前在山庄照顾她的丫鬟们,如今想再见一面,不知庄主可否寻来这些丫鬟?” 庄主有些为难:“这......这不是我的不想帮,只不过当时陆小姐回府之时,陆将军便下令把照顾过小姐的丫鬟们都遣走了,如今我也不知她们身在何处。” 顾珩继续追问:“一个都没留?都走了?” 庄主想了一会儿,说道:“噢!还剩一个,被陆小姐带回了府,就是如今她身旁的小丫鬟,叫芬芳。” 芬芳?一直跟在陆言语身旁的小丫鬟。 在回来的时候,顾珩便一直在想,芬芳既然是言语一手□□出来的丫鬟,想必也是问不出什么的,如今只剩下一个人可以告诉他答案了,那就是邱妙妍。 言语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染了风寒,身体不爽,于是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会儿,这一睡就到了下午。 下午一醒,言语就觉得饥肠辘辘的,幸好知意送来的海味粥芬芳一直在暖着,鲜味还在,言语一口气吃了好几碗。 填饱了肚子,言语出了一身汗,于是让芬芳传来热水,自己又舒舒服服地沐了个浴。待她沐浴完后,一身清爽,她打开窗户望了望天空,已是夕阳西下,天空一片橙黄,她自己算了算日子,今日才是初三,离那个可怕的日子还早,还早。 今日的妙妍也是如此,海味粥吃了好几碗,把身上的寒意通通驱走了。 同样的,她打开窗户向窗外望去,眼前也是一片橙黄,灿烈而不刺眼,眼前的风景和言语不同的是,顾珩的人影似乎早就在门外等她多时了。 妙妍也没让顾珩进屋,而是自己带着顾珩坐到了台阶下,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打算和顾珩促膝长谈。 “你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我昨夜看的可不是你,这你知道的吧。”妙妍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顾珩却一副释然的样子,同她说:“我今日来是想同你说个故事。” “噢?是吗,好啊,我洗耳恭听。”妙妍发现顾珩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便安心了许多。 顾珩说的故事说长也不长,说短却好像敷衍了故事里的情意。 那是妙妍听过的故事,那是一个小女孩在夜里帮小男孩补风筝的故事,那是一个拿新裙子报恩的故事,那是一个最后没什么好结果的故事。 这些早已听过的剧情从顾珩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番心酸,妙妍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 后来顾珩说:“你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吗?” 妙妍有些难过地回忆起刚刚顾珩说的剧情:“为那男孩挡了一剑。” 顾珩望着天边的夕阳剩下的最后一丝光芒,缓缓说道:“是啊,她挡了那最致命的一刀,可她身上还有很多伤,都是那男孩一刀一刀刺的。” 这是妙妍没有听过的一段,她惊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说她和那男孩过得很好吗,那男孩为何还要刺伤她?” 顾珩眼色凉凉的,半天开不了口。 “起初男孩不知道女孩是当年为他补风筝的人,他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能有一步走错,所以当女孩在大街上喊出男孩的名字时,男孩便以为女孩是他继母安插的细作。于是后来,男孩就将计就计,一步一步接近那女孩,把那女孩带回了家,亲眼看着继母在女孩的汤里下了断肠散,男孩故不作声,就这么算计着算计着,直到后来有一天,女孩终于想起告诉男孩她的身份......”顾珩的声音低沉又有些哽咽。 “男孩怕啊,他怕继母会继续伤害女孩,所以那一天,男孩把女孩赶走了,他原本让人安排了一切,安排了让女孩躲起来,他打算拿到断肠散的解药,然后带着女孩走,可后来......”顾珩笑了,像是在嘲笑着自己,却再也说不下去。 妙妍在一旁,手捂着半边脸,几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了。 她非常清楚断肠散是什么,那是一种会上瘾的毒,不会致死,但会慢慢耗尽你的生命,言语就是几年前中了此毒,每隔几个月毒性便会发作一次,毒性一发作,便痛不欲生。若无解药,断肠散发作的频率会越来越快,若成了日日发作,就是断命之时。 “妙妍你知道吗,我还没为小语解开断肠散的毒,我还没和她解释清楚,她就死了,她怎么能死。” 天边的夕阳收起最后一丝光芒,星空伴随着它的沉沉落下冉冉升起。 妙妍觉得自己没那么坚强,更没那么伟大,她守不住这个秘密,尽管它可能已经不是秘密了。 刚要开口,不远处芬芳拼了命地跑过来,她害怕地哭花了脸,跪倒顾珩面前,哭喊道:“顾公子!求求你,你去救救我们小姐把!求求你,只有你能救她了!” “小语怎么了!” “言语怎么了!” 顾珩和妙妍异口同声紧张地问道。 芬芳的声音都是哭腔:“小姐她......她的毒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