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没吃饱,迎春从背篓里掏出两块窝窝递给他,自己则开始打量起周遭来,她昨晚来时睡着了,还不知他们下榻的地方是何处。
干吃窝头噎人,她走出禅房欲寻些水烧,迎面撞见正吃力往庙里抬水的小和尚妙悟。
原来是家破庙啊,难怪屋舍结构不似寻常人家摆设。见小和尚实在提不动,她快走两步接过木桶,屏气敛息帮他将水提到院中大水缸前,手拖住桶底一气把水倒进缸中。
看得妙悟目瞪口呆,女施主真乃大力士也。
迎春放下桶打量起眼前的小和尚,他至多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一身袈裟满是补丁,脚上僧鞋破旧,四个圆溜溜脚趾头铺在鞋外甚是可爱。
他脚趾如此白净怎么脸上黑漆漆看不出肤色,迎春转念一想,是了,高大如怀安半路上还能被人因为长得白净调戏,何况他这个山野破庙里的小和尚。
瞧他骨瘦如柴的样子,定是常年吃不饱饭,哎,和她遇到怀安前境遇一样。
妙悟捂紧胸口不自在,庙里少见女施主,像她这样的年纪多是家人陪伴去城里香火鼎盛的寺庙求姻缘,求平安。
他守的这座庙不过是遵守师傅临终前的嘱托,为了生计让旅人打尖歇脚。
寻常人家十四、五岁的女孩哪里会让她出远门,昨晚瞧她那弟弟明显是个痴儿,人高马大看着年纪不小却叫她姐姐,猜测他二人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哎,可怜可怜。
两人遥遥相望,双方心里竟同时生出同病相怜的感悟来。
“你……”
“施主……”
迎春莞尔,小和尚还挺有意思,她大方说道:
“谢谢小师傅昨晚让我姐弟二人落脚此处,我想向小师傅打听点事,不知小师傅可否愿意听我说?”
“女施主但说无妨。”
她见小和尚态度磊落,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分,叽叽喳喳问了一大堆问题,妙悟老实,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沈浪生活一年之久,迎春变得活泼许多,讲起话来手舞足蹈,眉宇间自有一派少女的活泼烂漫。
她身上洋溢的青春气息感染了从小只和师傅生活的妙悟,见她笑得开心,妙悟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哎呀,小和尚你笑起来好可爱!”
迎春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句话令妙悟忙收敛神情转身不理她。
哎,迎春意识到自己孟浪了,她与沈浪打闹惯了,小和尚是出家之人,自己应该对人家尊重些。
“对不起啊,小和尚,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有件顶重要的事还没说。”
妙悟只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并不是真生她气,听她说有重要事没问便侧身朝向她摆出个倾听的姿势。
确实对于迎春而言,许姥姥的下落是顶重要顶机密的事,她下意识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声道:
“我想向你打听个人,我有个姥姥在附近与我走失,她年岁四十上下,走失时上穿黛蓝窄袖衣,下着绛紫粗布裙,长相秀气,啊对了,她眉间正中有颗朱砂痣,庙里过往旅人甚多,你可有印象吗?”
妙悟皱眉思索,他这小庙虽破旧位置却不错,坐落在临安城必经之路上,只要去临安城的旅人,十有八九都会在庙里歇上一晚。
眉宇正中有颗红痣……他想起来了,前不久有个镖局从边关压镖进城借宿在庙中,其中有位身穿斗篷的妇人无意露出面容,恰巧脸上有颗红痣不知是否是她所认识的人。
“一月前,蓬莱镖局压镖进城,我见一妇人如你形容一般眉宇间有颗红痣,只不过那妇人好似受他们看管,只露了一面便被他们关了起来,她穿着斗篷看不出衣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