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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灭或可睹

入夜时分,远处的山峦被泛起的雾霭默默隐去,酒肆熄灭油灯,劳作一天的农民扛着锄头迈进家门,整个丝箩城投入到一片祥和的暮色里,空留不暗事的柴犬在巷陌中喧闹。  听过风吹草穗,付伯起身,将虚掩着的门又关紧些,他看了看桌上即将燃尽的香烛,微微叹了口气。须臾,敲门声落入耳际,他捏捏眉间穴位,不耐般应了句:“打烊了。”  敲门声渐止,片刻,才有了人语:“付伯,是我。”  声音不紧不慢,徐徐传来,付伯神色闪现些许诧异,开了门,但见容玦携着一个半大的孩童站在门口,二人皆着粗布短衣,遥看去与寻常百姓无异,只是那孩子身材消瘦、脸色蜡黄,付伯一瞧便看出这孩子气血不足、营养不良。  “付伯,叨扰了。”  付伯盯着容玦看了许久,料想他们是扮作小厮偷离了宫来找他帮忙,随后咂咂嘴,摆手示意让他们进来,嘴上却毫不客气,道:“今儿吹了什么风,当朝圣上的大外甥,竟然来我这个穷苦地方,来了这里呢,我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你们,您现已官拜侯爵,身份尊贵得很,望您也大度点儿,千万别与我这个小老百姓计较。唔,对了,我说话一项不中听,您多担待点儿,别往心里去;若是实在听不惯呢,就请出门左拐,回您的幻璃当您的侯爷,我身子骨越发不济,就不送了。”  听得出付伯言语中的讽意,容玦朝他深深一辑,神色坦然:“您就别再折煞我了,难道连您也以为我是狼心狗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付伯轻哼一声不作言语,只捧杯温热茶水,给了他旁侧病童,许久才道:“重点不是我怎么想,而是这天下人怎么想,坊间所传你犯下的种种恶行,属不属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那些都不是真的,你被人唾骂也好,日复一日在刀尖上行走也罢,会伤心、担惊受怕的不止你一人,你的行为会连累到你身边的人,还有关心你的人。”  “您与小林不愧是父子,”容玦勉强笑笑,“可付伯您说,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阿爹沉冤昭雪,怎么做才能保幻璃免受灾祸,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他被那人封了侯,这不假;可那又如何?他每日都能于殿中廊下看到当今圣上——他的仇人的身影,然而每时每刻他都得摆出一副对那人毕恭毕敬的样子,那模样令他自己都觉得恶心。时间久了,他都忘了自己当初拼命习剑的意义,到如今,他无力保护伏音,无力守护幻璃,没能完成父母的遗愿,这一桩桩、一件件无异于将他凌迟,每到夜醒时分,他都会问自己:他该怎么做,他还能做什么?  付伯闻言怔了怔,随后转身看了看站在桌旁的容玦,月光透过窗格镂刻在他的衣角,映着他赧然的笑颜。修长的体魄,高挺的鼻梁,全然褪去了初时的青涩稚嫩,若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单凭他纯良的面貌就可让京中女子倾心不已,同其他名门子弟齐封个“空灵四少”也不为过。可在命运的侵蚀下,本应用“如琢如磨,如切如磋”形容的儒雅青年,眸色已不若同龄人那般澄明,多了丝迷惘与狠戾,少了丝莽撞与傲气,仅仅是及冠的年纪,他就已背负了血海深仇许久,被仇人蒙蔽,被当成棋子,一次次潜入幻璃,感受着拥有与失去。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谶语投注在他身上,当真不假。  付伯默叹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些,问句:“今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孩子?”  “不瞒您老,这孩子名唤安垣,是先皇独子,我因怕裴渊伤其性命,一直将他藏在藏书阁密室中,岂料裴渊坐上龙廷后,要翻修宫宇,藏书阁不可作为久留之所,所以晚辈前来叨扰,烦请付伯帮我照料一二。”  安垣在一旁啜茶,听到此言,怔了一瞬,抬头看了付伯一眼,竟茫然不知所措。  “唔,先皇独子,赤泽的儿子?”付伯觑了安垣一眼。  “不许直接叫我父王的名讳!”安垣愤然斥道,眼里流露出的皆是戒备与敌意。  付伯笑笑,对容玦说:“这小殿下可不是个安生的主,你若是把他交到我手里,我这天才客栈岂不是会鸡犬不宁?”  “对不住了付伯,晚辈别无他法,您这里有灵力庇佑,可保这孩子平安,等到我将在幻璃的事情处理好,定会把他接回去……”  “得得得,你别在这儿跟我咬文嚼字,我又没说不帮你,更可况,”他走到安垣面前,弯腰拍拍他的肩,“他可是未来的天地共主,由我这个天才来管教,那是再好不过。”容玦谢过,与付伯寒暄几句,欲转身离去。  安垣肩头颤了颤,懵懂地朝容玦的背影望了一眼,喃喃开口:“你……不和我留在这吗?”  容玦转过头去,对他笑笑,随后摇头,轻叹:“安垣,你留在这里,跟付爷爷好好学。”付伯听得满头黑线,思忖着自己何时成了爷爷。  安垣没应声,良久才道:“你还会回来吧……我是说,你可别这么容易就死了……不然……不然我找谁去复仇去。”付伯看这孩子紧咬嘴唇的不舍模样,眉毛往上挑了挑,暗想:复仇?不见得吧,这口是心非的别扭孩子呦!  容玦怔忪片刻,笑容温软:“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接你回家。”  “咳咳,我说,你小子,”付伯快步走去,扯住容玦,“你现在就这么走了?把这半大正处叛逆期的孩子交给我?”容玦满脸困惑,嘴唇微张似要发问一句“不然呢?”,却听付伯又絮絮叨叨个不停,“更何况,夜都已这么深了,城中已处宵禁,你要是被官兵逮到那还好,能凭着你这侯爷的身份进了宫去,可若是被裴渊知道了,你要向他如何解释?说你夜不归宿是为了城外大好风光?笑话!再者说,现在你可谓是‘过街老鼠’,你这俊俏的小白脸儿若是被这儿辗转难眠的平民小百姓瞧见了,单是吐沫星子都可淹死你!孩子,你听我个劝,今儿个你就陪我这个天才下下棋,向我吱一声这小孩儿脾气秉性好恶什么的,等天快亮、城门快开了再走,成不?”不及容玦反应,付伯已拉着他坐下,翻找来棋盘搁置在木桌上。  安垣趴在木桌一侧,好整以暇,等待棋局开场。  容玦手执黑子落于棋盘正中,倏然想到了什么:“付伯,我若是等天亮了再走,不是更容易被他人瞧见吗?”  “那你可在宫中找人代替你?”付伯笑着执子落在黑棋旁侧。  “没,我只是施加了法术,将人偶幻化成我的模样放在床榻。”  “你法术如何?”  “不错,一般人难以识破。”  “那不就得了,让它多发挥会儿作用,不然你用它作甚?浪费法力玩儿吗!还有,既然你法术不错,等到天亮了你也用用,幻化成平民小百姓该是不成问题吧!反正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呗!”  “……”    等到暮色低垂,烛光暗淡,安垣趴在桌上睡熟,容玦落下最后一枚棋子,付伯这才开了口:“容玦,你知道我留你这一夜的真实意图吗?”  “肯定不是付伯嫌闷,想找人下下棋。”容玦浅笑着,数着黑白棋子。  付伯点点头,徐徐道:“我呀,想了很久,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该把某些事告诉你了。”  容玦“嗯”了声,见付伯迟迟未出声,道:“您说。”  “孩子,你知道伏音是灵果,对吧。”  容玦手指一僵,淡淡道:“嗯,知道。”  “你打算怎么做?不闻不问,任其东西?”  “不,我已查出裴渊与南暝澈背地里有勾结,想着等以后羽翼丰满,手刃仇人之后,到南暝接回伏音。”  “然后?将她带到山巅的灵树旁,念出伏灵诀?”  “不,伏音虽为灵果,但已有了人心,我没法对她念出口诀,使她变成本来的模样,所以……”  “所以,你要保护她,孩子,你可还记得‘找到灵果,使其归位’是你母亲星愿毕生以来的心愿?”  “……记得。我不想违背父母遗愿,也不愿伏音承受她不应莅临的灾祸,所以,若是有天劫人怨,我便替她顶着就是了;灵果没法归位,遗愿没能达成,我便以血滋养灵树、以死祭奠亡魂就是了。”  付伯听完这话却笑了,笑容中带着悲凉,摇摇头,斥道:“天真!幼稚!你以为用你的死能换来她的生?呵,笑话!你以为单凭你一人的‘舍生取义’就可违背自然、打破规律,继而可使她和羽觞一世无忧,使幻界子民后世安康?”  “我从没想过这些,不懂您说的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伏音不是什么果子,她有血有肉,能哭会笑,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若是有一天,我为了所谓的实现母亲遗愿,连她都放弃了,就连我都会瞧不起自己。我想让父母安息,想让喜欢的人好好活着,只是这样而已,有错吗?”  付伯还是摇头:“孩子,我问你,若灵果不是伏音,不是羽觞,只是与你素未谋面的路人甲,你还会打着‘她不是果子’的名义不念口诀吗?你不会,你定会第一时间找到它,速速完成你母亲的遗愿!现在只因你的心被私欲占据了,才会狠不下心来,下不了手。”  容玦默了默,苦笑:“嗯,您说得对,我下不去手,对她,我做不到。”  付伯叹了口气,与他并肩坐在木椅上:“违背自然的法则,是会受到惩罚的。”  容玦怔住,他想到儿时,娘亲也说过类似的话,随后,付伯的声音从旁侧徐徐传来:“这是我们空灵山的信奉的准则,师姐常常把它挂在嘴边,唔,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师姐就是你的娘亲。”容玦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他。能猜到才怪!  “我们空灵山有很多规矩,当时我只是个小仙童,能囿住我的条条框框还不多,而师姐可是数一数二的神女,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丝毫差池,换一步讲,就是‘高处不胜寒’。师姐她人很好,常常帮我们这些个不成器的小仙童,那时候我很笨,采点灵草都能滚落山崖,师姐就从茫茫荒泽里找到我,背我回去……”  “所以,您从小喜欢我娘?”容玦不怎地就开口了,却遭到旁侧人的痛斥。  “你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没想到就是这么……唉——”付伯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顿了顿,“怎么说呢,我对你母亲算的上是仰慕,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仰慕,懂得吧,哎,就是那种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就像你跟洛羽觞,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但我对你母亲多一份敬佩……”  容玦忙打断:“懂得懂得。”不然又得喋喋不休了。  “我们啊,都称得上神仙,神仙你知道吧,本来是不能随便和凡人相恋的。灵尊婆婆早给师姐拟定了婚事,定下的是南暝下一任储君,也就是南暝澈的父亲——南暝裔,原名好像叫什么,元裔,南暝的规矩你懂得吧,继任王位后,都会改掉名字,在自己名前加上‘南暝’两字。事前,我见过那个元裔一面,他狠厉地很,为了驯服坐骑,不顾周遭人的死活,我幸免于难,所以,当我知道师姐要嫁给那种人时,我第一个站出来制止。我想着,这么善良的师姐是不该嫁给那种人的。果然,如我所愿……”  “我爹出现了?”  付伯摇摇头,接着说:“她与大师兄相爱了。”  容玦怔住,半响才道:“大师兄?那后来呢,为什么他们都说我爹与我娘相爱,后来因不被世人祝福,隐居边疆?”  “我倒希望事情如传言这样,”付伯默叹,“可在我看来,师姐可是爱惨了大师兄,自己裁了一袭嫁衣,只为穿给那人看;大师兄呢,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哦,也就跟你小子差不多,成堆成堆的风流轶事,靠着外表俊朗几分,沾了不少桃花,可师姐却不以为意,说他那些都只是表象,糊弄人的,说他很有才气对她很好。师姐这么说,我便也信了。那时候,他去习剑,一时兴起想成为游侠,建个闲散山庄,师姐听了就不停地采摘灵草,溜到凡间变卖,得到的银两全部交由大师兄保管。空灵山里很多人都说师姐太傻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也许是师姐的行为感动了他吧,大师兄敛了心性,我常常能看到他二人在桃树下,或闲谈或舞剑或修炼法术,恰似神仙眷侣,可是……”  付伯顿了顿,眸色中泛滥出痛楚的令容玦不免心下一紧,他忙问:“可是?”  “可是,灵果丢了,空灵山乃至整个空灵幻界的圣物,在一夜之间不见了,灵尊婆婆盛怒,与山上的其他神仙一样,把所有罪责归咎到师姐身上,他们说,灵树阙印只有师姐有,是师姐偷了灵果,说得貌似合情合理。阿玦,你没见过,自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局面,对师姐而言就是千夫所指,万劫不复!我看到师姐被鞭笞、杖打,她始终辩解着‘没有’,可没人肯信她,大师兄也不例外,师姐在血泊中攀爬,好不容易够到大师兄的衣摆,却是被他速速甩开了。我始终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昨日,师姐还笑着对我说,元裔解除了婚约,她做神女的期限将至,不日她就要嫁给大师兄,可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至此,长者默然,面色有些灰败,却已显不出什么悲恸。  悲愤与迷惘来回交织,席卷着容玦的大脑,他了悟般默叹句:“难怪……”难怪娘亲致死也不忘那丢掉的两颗灵果。它们的丢失是她命运的转折点,也是致使她处于悲剧漩涡中的导火索。  他看着身旁的长者,怔怔发问:“后来呢?大师兄到哪儿去了?母亲何时认识的阿爹?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伏音是灵果,才在为伏音占卜时留下那‘祸国殃民’的谶语,想要让先王舍弃女儿,而后因此被拘禁?伏音为什么会是灵果?您呢,为何隐姓埋名来到这里?为何一直以来迟迟不告诉我真相,瞒到今日!”  付伯苦笑两声,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容玦见状忙轻拍他的背。  “孩子,你问这么多,我究竟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呀……”付伯笑着,徐徐道,“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事,心里装的东西多了,烦恼也就会随之而来。后来,师姐被弃置山下,裴家看上了她神女身份,趁此机会将师姐收养,纳入族谱,而后他们因想牵制你阿爹,便将师姐作为棋子嫁了去,以便掌控你阿爹的动向。在我看来,你爹对师姐是真心的,他为了娶师姐不惜背负着骂名,顶着‘凡仙恋’的噱头;而师姐却始终没忘了大师兄,没忘记大师兄派给她的任务……阿玦,我现在都不知道,告诉你这些是对的还是错的,毕竟这些都是你阿爹在尽力隐瞒的往事。唉,罢了,罢了,你也大了,所有的是非曲直都该交由你一人来判断了。”  容玦应着,心里也泛出不好的预感。任务?那种人,那种在关键时候不愿相信她的人,竟然还派给她任务?她竟也愿意为之赴汤蹈火,可是……阿爹呢?她为何不考虑阿爹的感受!  “大师兄,你也见过的,”付伯默叹,窥了一眼容玦僵硬错愣的脸色,继续道,“是裴渊。”  容玦听着,觉得似是耳畔风声都在刹那间消匿了声响,只得喃喃道:“……什么?”  “裴渊就是大师兄,他年少时来到空灵山学艺,同师姐交好,在裴家收留了师姐后,他便做了师姐的兄长,又为了家族利益,让师姐嫁给池昼,也就是你爹,从而牵制他,获悉动向,以便让自己登上权力的顶峰。他能走到今天这地步,或许有师姐的一半功劳。”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要帮那种人!阿爹知道吗?知道他引以为傲的正妻做出这种事情来吗?那么我呢,我算什么?算是裴渊为权倾朝野的工具,还是伙同她为构陷父亲应运而生的产物?”容玦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燃烧着,原来自己十几年所坚信的父母真情从始至终都是个阴谋,耳边的风声愈响,肆虐着他的大脑,叫嚣着他的魂魄。  “我也不知道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我岁满学成下山之后,那时我刚好赶上她出嫁,她穿上了亲手裁出的嫁衣,嫁给的却是素未谋面的人,那时,我认出了裴渊,听到了他对师姐的嘱咐。往后我得知的这些消息,都是我这些年通过云游、法术网罗到的,自从获悉师姐身死,你爹遭人构陷,我便四处找寻,想要收留你,恰好遇到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小林,便施法做了占卜,定居此地,等待与你相遇。事实证明,我年纪大了,法术也精进了不少,你果真来到丝箩,来了这里。”  胸口起伏了若干下,他终于迫使自己接受这一切,慢慢静下心来:“所以,刚才您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毕竟是四处网罗的消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不是吗?”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法子。看吧,我告诉你了这些,除了附加你对裴渊的仇恨以外,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这孩子还净爱胡思乱想、故作老成,我拿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嗯,至于你娘亲知不知道‘伏音是灵果’,呵,她当然是知道的,为那孩子占卜时,她便知晓了,别忘了,师姐是神女,神女占卜出的东西,能有假?灵果横空出世,必会祸国殃民,想必当年是裴渊偷拿的灵果,给先王后服下一颗,许愿得生的女儿就是伏音。”  “所以,‘灵果不得不除,伏音不得不死。’”容玦苦笑,“您和我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付伯沉默片刻,随后声音喑哑而出:“你知道就好。你是唯一一个会念伏灵诀的人,只有你才能使灵果复位。”言毕,他看着身旁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以及零落四处的黑白子,轻拍他的肩,“不早了,睡吧。”  容玦避开付伯的手,戴上斗笠,恭敬道:“晚辈告辞,您早点睡。”  望着他的背影默默隐去,付伯熄灭了烛火油灯,抑制不住胸肺洪火,接连不断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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