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日以继夜,沿途不知更换了多少匹好马,在离开凤天第十二天的午时,赵天凌与小依终于赶到了现下备受争议的杨国圣安客栈,远远望去,坐落于乌莲圣山脚下的圣安客栈并没有想象中的耸然鼎立、奢侈豪华,相反的却如普通的客栈那般有些破旧的落寞。 从外表上看去,圣安客栈的面积不大,黄土砌成的房子只有两层,面对着西南侧开着一扇很大的木门,门外的粗木直杆上竖着一面旗子,上书圣安客栈四个大字,再往南边望去有一处应是马窖的地方,虽无马匹但却有一辆简陋的马车,看样子应是长时间无人使用的原因,有些地方已破损不堪,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赵天凌仍旧一席白衣,静静地安坐于马背上,阳光下的素净的脸庞有着些许疲惫的神色。 一旁的小依见他微微眯着双眼看着百丈之遥的圣安客栈,也不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得迟疑着开口,“殿下,我们要进去吗?” 赵天凌闻言不语,只是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突然转身向后看去。 绿荫葱葱的密林中沙沙的树叶声掩盖不了的马车车轮辘辘的声音传入耳中,不消片刻,一辆极尽豪华的檀木色马车便出现在了视线里,那是一辆凤天官员贵族专用的马车,黑楠木的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两匹形体俊美健壮的棕色马匹稳稳的拉着马车,在不甚平坦的道路上平稳地前行着。 驾车的是两名身着黑衣劲装的年轻人,一个看似沉着稳重,一个看似浮躁轻狂,相貌俊秀而且极其地相似,看样子似乎是对孪生胞胎,在马车经过赵天凌与小依身边的时候,一阵白兰花的香味儿从马车内飘出来,半透明的车帘后浮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惹得刚想收回视线的两人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驾车的两人自是见着了赵天凌的样子,带着惊异的表情均是微微一愣,随之那个浮躁轻狂的年青人竟投以毫无掩饰的怒意,却被身边沉着稳重的人拍了拍肩膀,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之后便无言地驾着马车向圣安客栈去了。 赵天凌看着那辆快速掠去的奢华马车,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鎏金镶钻壁嵌宝石,卷帘宝顶朱门华盖,这般排场来这儿绝非一般人。” 小依闻言故意不屑地挑了挑眉,哼了一声道:“只是两个长得还算不错的车夫,驾着一辆外表还算华丽的马车,里面一个故意装作神神秘秘的主子而已,这就不是一般人啦?殿下,要不赶明个儿咱们出来时也去坐一辆这样的马车,比那个装腔作势的人的马车还要好的,就是过过瘾也好过骑马骑到屁股被磨硬了好啊。” 不理会满口胡言乱语地小依,赵天凌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待那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圣安客栈门前,里面的人进入客栈之后,便牵着马朝客栈去了。 一个厨子、一个跑堂、一个掌柜外加一个一直跟在一个一身素衣打扮女子身边的红艳女人,这四个人在赵天凌进到客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相继现身了一遍,厨子不在厨房烧菜、跑堂的不给客人添茶倒水、掌柜的趴在柜台上胡乱的拨打着算盘、还有那个看似风尘的红衣女人,四个奇怪的人,一个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表情呆滞的素衣女子,还有那一桌驾着豪华马车先他一步进入客栈身份不明的客人,在这种诡异的境况下,恐怕也只有赵天凌能够做到目不斜视、泰然自若了。 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赵天凌步态轻盈地走了过去撩起衣摆翩然入座,刻意地忽略了那几道明显惊艳探究地目光,神色自若的为自己倒了杯水,举至唇边浅浅品尝。 砰~ 忽然一阵大动静传来,众人心头一惊连忙沿声望去,却发现只是一名穿着鹅黄色衣裙年纪约莫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女,单薄的肩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手里还拎着两个稍小些的,看样子应是不会武功,一脸风尘仆仆地样子,那门、似乎是用脚踹开的,只见她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后,便径直朝着角落里的赵天凌走去,边走边娇声抱怨着,“哥哥,你干嘛都不等我?这么多的东西你也好意思让我一个姑娘家提着。” “饿了吗?点菜。”没有理会小依的不满,赵天凌仍旧举着手中的那杯茶,清亮的眸子里没有多余的神色,粉嫩的薄唇轻轻的抿着,却仍旧未看他人一眼。 “小二,听见了没有,点菜,你、就说你呢。”小依一把丢下身上所有的包袱,豪气十足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出纤长的食指指着那个站在楼梯口穿着灰白粗布衣衫的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喊道:“我们要二斤牛肉、一斤白酒,顺便再来点洋葱。” …… 虎背熊腰长相彪悍的小二就那样直直地愣了,刚想要上前迈动的脚步就那么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粗矿的脸上满是惊吓的神色,嘴巴张大的足以塞下两颗鸡蛋,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啪! 赵天凌终于放下了杯子,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安静的客栈内显得有些突兀,清丽绝伦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却徒让人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只见他转头看了小依一眼,后者则有些委屈地撇嘴,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那个小二,道:“来两样小菜和一些馒头就可以了。” 那小二愣了愣,随即应了声是,看似平凡却锐利如剑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之后便下去了。 “哼!”不知悔改的小依又再次挑起事来,乌黑圆溜的大眼睛使劲地瞪着那一桌一直看着他们的三个人,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好歹也矜持一点,人家客栈的人那都是偷偷摸摸的观察,有些人不会不着痕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看,真是够讨厌的,自己长得丑也不用老盯着人家长得好看的吧?” 她这声音不大,却正好可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的听上一遍,瞬间便惹来那对双胞胎之一浮躁轻狂的那位不满之情,就看他剑眉一拧一把扣住桌上的宝剑就要起身,却又被那个沉着稳重的强行按了下来。 “看来今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赵天凌突然开口,淡淡地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小依,祸从口出,当心人家气不过你当场削了你的舌头。” 小依闻言立刻苦了一张小脸,“哥哥,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老是挤兑我啊?” 赵天凌提起茶壶替小依倒了杯水,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一直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眼神远比别人还要灼热几分的人,笑了笑,“现如今在场的人各自都是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再这个时候装君子,你若是随便得罪这里的什么人,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停了停又继续开口道:“从乌山雪莲出土到即将盛开,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一间不大的圣安客栈却有足够的能力将天下间慕名而来的英雄豪杰困在这里,即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又能刻意地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这里来,将全部的罪名都嫁祸给圣安客栈,直至今日,又在算计着这最后一批的客人。” 就在这说话间,先前离开的小二已经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那个一直坐在柜台里的掌柜此时也走了出来,与始终同那个素衣女子形影不离的红衣女人并肩走了过来,似是时刻准备动手一样,四人各自从怀中摸出不同的兵器,紧盯着赵天凌这一桌和另外一桌的三个人,一时剑拔弩张。 “啧啧……”忽然一个略带惋惜的声音传出,众人望去才发现原来是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双胞胎的主子,只见他一脸痛心疾首地样子,手中的白玉折扇此时也合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自己的左掌,“才被人踩住了尾巴上的毛就迫不及待地将整根尾巴都露了出来,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你们是狐狸吗?真是想不到我堂堂火情山庄的一庄之主居然会被你们这样的一群人拦着。” “尹子秦,别他娘的故意装的清高的样子,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们比也就那副皮囊占着优势罢了。”那名手拿弯月宝刀的胖子狠狠地鄙视了尹子秦一番。 “沙漠四狼鹰,大哥白狼肖远、二弟地狼董惟、三妹红鹰莫红、四弟飞鹰吴天。”无视四人明显敌意又略带疑惑地目光,赵天凌笑着看了一眼抬手制止双胞胎的尹子秦,继而又转向那四个人,继续道:“沙漠四狼鹰纵横江湖近十年向来独来独往从不受人限制,却不知为何在两年前突然从江湖中消失,江湖人多口杂,一传十十传百便能传出百余个不同的版本,只是不知道你们究竟是金盆洗手了还是觅得了新主,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们在想方设法的将这件事嫁祸圣安客栈,更准确的说是嫁祸给夏雨晴和她的哥哥夏嗪天。” “公子好聪明,但不知公子来自何处,今日竟要与名动天下的富豪尹子秦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来对付我们。这乌莲圣山的雪莲可只有一株,如今你们两方人马要怎么去分呢?”风情万种的红鹰扭动着纤细地水蛇腰,一双细长的媚眼中带着浓浓地笑意,频频地向赵天凌和尹子秦投去□□裸地目光。 “三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骚人,再过不久乌莲圣山的路一旦被封,就不会再有人能进到这里,我们还是赶紧解决了这些个人,也好回去跟主子交代。”说话的是先前的兼顾打杂的小二,也就是四人中的老二地狼董惟。 “解决?那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尹子秦看着四人,嘴角嗜着一丝嘲笑,“敢公然对抗我火情山庄的人,你们还是第一个,不过、也绝对会是最后一个;卫国、卫鞅。” 尹子秦的话刚说话,被唤作卫国、卫鞅的两人便突然起身拔出了随身的佩剑,一个沉着稳重、一个轻狂浮躁,相似的脸庞此时浮现的是相同的表情,两把犀利的剑霎时便对准了沙漠四狼鹰,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呀!”胆小的小依见此情形,吓得一把扔了手中的茶杯,跳起来躲到赵天凌的身后,颤抖着声音,“哥哥哥哥,你保护我。” 持剑而立的卫鞅面上露出龟裂的表情,狠狠地瞪了一眼跟刺猬一样缩成一团躲在赵天凌身后的小依,嘴角抽搐。 “好!”一阵浑然有力的声音响起,假扮作掌柜的白狼肖远大笑了两声,“那今日我们就来会会名动天下的火情山庄实力究竟如何。”话音刚落,四人就分别从不同方向进攻,分别对准赵天凌、尹子秦、卫国以及卫鞅四人,霎时间,偌大的客栈内只听得到兵器相撞的打斗声。 白狼对尹子秦、地狼对卫国、红鹰对赵天凌,而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飞鹰则对卫鞅。 白狼使的兵器是个黄金打造的算盘,金光闪闪、迷烁人眼,对上尹子秦的象牙白扇非但没有占得优势反而还处处受限,已踏入中年哪还有他人那样健硕的体魄,单单在体力上就输了绝对的优势,只能凭借着多年的江湖力战经验来占得那一丝丝微弱的胜算。 那边的地狼也不堪示弱,一对弯月宝刀对准卫国左右开弓,挥刀速度如旋风般让人应接不暇,只可惜在应付自如的卫国面前,却也没能占到多少便宜。 冷酷的飞鹰与轻狂的卫鞅一样使的是一把长剑,剑影绰绰、身姿飞舞,双方全力拼战卫鞅虽略占下风,却也没能让飞鹰讨到半分的便宜。 四人中惟一的女人红鹰使的是一条血红长鞭,舞起来的时候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堪堪地飞舞在赵天凌的周围,看似已经牢牢地困住了他,实际上却是连赵天凌的毛发都没有伤到一丝一毫,为此红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兴趣浓厚地笑弯了媚眼,娇滴滴地声音伴随着长鞭的唰唰声传入赵天凌的耳中,“公子是未带兵器还是带了不用要故意让着莫红?” 轻松地避开直射面门而来的长鞭,反手一把抓住,赵天凌一个翻身左脚踩在鞭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红鹰,故意用暧昧不清地语气反问道:“你说呢?” 一声娇喝,红鹰使足了内力也没能抽出被踩住的长鞭,想了想,索性撤了力气任由赵天凌踩着,娇笑着开口,“公子这般做甚?难道是想要抢了莫红的武器作为己用?这长鞭、可不是一般人能控制得住的,尤其是男人。” “姑娘的东西在下哪敢随便要来。”赵天凌抬起脚松开了手中的长鞭,对着红鹰微微一笑。 莫红只感觉这一笑似是有着无穷的吸引力般,明明毫无半点魅惑人的意思,却又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稳了稳心神,再看向赵天凌的眼神带了层莫名地兴奋,“公子如此谦让莫红,却不告知莫红公子的名字,真是有失男子风范。”说话间突然又一鞭甩过去,堪堪地擦着赵天凌的衣角落下来。 “凌兆。”赵天凌看准机会,不打算再陪红鹰玩下去,一把扯了她的长鞭将整个人拖至面前,掌心运足八分内力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掌拍向她的胸口。 红鹰被震落在地上,一瞬间煞白了脸,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天凌,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淤血来,声音颤抖凄厉,“你来真的?” “你认为呢?”赵天凌挑眉,与先前判若两人,前一刻淡漠柔和、下一刻便寒若冰霜,生生地让人生出一种心口撕裂般的感受。 “凌、兆。”红鹰恨恨地念着这两个字,狭长的丹凤眼似是要冲出血来,看了一眼同样负伤倒地,伤势远比她还要严重得多,不知何时已被制服昏迷过去的兄弟,心中更觉恨意俱佳,咬牙切齿地看着一众人,“你们给我记着,沙漠四狼鹰从来都是有仇必报之人,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落到我们手中,今日的仇来日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