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纵横苍穹顶,泪落云天碧海情,殇魂千古游来兮,影沧千山万水灵! 赵天凌撇开心中的沉闷,对一直站在身旁的赵天洛笑了笑,道:“三皇兄请回吧。” 赵天洛看着赵天凌,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烁着认真的光芒,“万事放心,宫中有我。” 赵天凌点头,看着这个分离了十多年,兄弟之间感情前一刻还淡漠如水,此刻却如同感情深厚、不可离分般的兄长,带着明显请求地语气道:“天凌母妃那边,也要劳烦三皇兄了。” “好。”赵天洛想也不想便笑着答应了,随后目送着赵天凌与小依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三皇子,往返杨国乌莲圣山需半个多月的路程,七皇子能在三十天之内赶回来吗?”跟在赵天洛一直身后未说话的高启隆此时正一脸不安地开口。 赵天洛紧了紧手中的佩剑,望着赵天凌渐渐远去的身影,从初见这个七皇弟到此时的分离,不过也就两三个时辰的光景,却始终让人觉得似乎在一起了很久,彼此的信任加上难以泯灭的手足之情,都让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十多年未见的七皇弟,所以,信任也就在言辞之间;赵天洛不语地笑着,良久才开口道:“我相信他。” ———————————————————————————————————— 富庶的杨国是继凤天之后的第二大强国,安富尊荣、国泰民强,杨国的国君杨成渊与凤天太子赵天麒同龄,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算是一个奇特的缘分,只是不同于赵天麒的温润,二十岁便靠着独特手段自行登上皇位的杨成渊为人凶残暴虐、生性多疑且好色成性,虽不是很得民心,却不可否认是个不可多得的治国奇才。 雄心壮志销难尽,惹得旁人笑热魔。 若非杨国早已与凤天王朝第二代君王赵长明定下百年不战的契约,恐怕此时狼子野心的杨成渊早已挥军东上,太平盛世的天下恐怕也早已战乱不堪、民不聊生。 日以继夜、星夜兼程,在连续赶了五天的路之后,赵天凌与小依终于疲惫不堪,在刚出了凤天境内的一个小镇落了脚,打算休息一天再向乌莲圣山进发。 落脚的小镇名为沽晚镇,是凤天最边境的一个人口稀少的小镇,因属边境又靠近杨国的原因,这里显得有些冷清,这里的人对待陌生人也不似一般小镇的人待人接物那样热情友善,而是始终带着一丝警惕的目光看着赵天凌他们。 赵天凌安坐于马背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镇中来来往往小心翼翼看着他们的人,过了许久突然翻身下马,将身边的小依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做什么,可是却看他拉着缰绳走到马前整了整自己的帽檐,便拉着绳子牵着马步行起来了。 “殿……哥哥,等等我。”小依连忙也翻身下马,拉着缰绳赶上赵天凌,与他并肩而行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我们都赶了四五天的路了,为什么不等到了住的地方再下马?” “此镇地处边境紧邻杨国,这里的人难免不会对外来的人有警惕之心,你我本就不同于他们,骑马只会显得招摇过市,你看这里虽牛马皆有,却没有一个人是骑着前行的,既然要入乡随俗,那就要像他们一样,也省的无意间招惹了什么麻烦。”赵天凌边走边向小依分析道。 小依闻言想了想,似乎还没太明白过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对了殿下,这沽晚镇虽然表面上冷冷清清有些破烂,可是这里却有一个名动天下的青年富豪呢,好像叫什么来着?尹子秦,对,就叫尹子秦,不过挺奇怪的,既然尹子秦是富豪那他又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建家安宅呢?这里有什么好的啊?” 赵天凌笑了笑,“沽晚镇虽然表面上不怎么样,可是却占着一定的地理优势,这里南来北往四通八达,经过和逗留的商人不断,处处显露着商机,能在这里霸占着一片天的,也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尹子秦也正是看上了这里的优势,否则一个原本名不经转的小小山庄,又如何能发展到现如今的江湖地位。” “那这么说来,这个尹子秦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啊!可是刚才殿下不是还说这里的人对外来人有警惕之心的吗?既然来往商人不断,那就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怎么着也得是热情些、友善些吧?可是你看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强盗土匪呢。”小依不满地小声指责着小镇人的不是。 “听过过三月取中旬又十五没有?”赵天凌没理会小依地不满,只是问了她一句话。 小依想了想,有些茫然地摇头,“没有。” “所谓过三月,即是每隔三个月的意思,取中旬又十五便是每隔三个月的中旬十五那天;沽晚镇是个小镇,所以一共就只有两条街,一条街是每日镇上百姓赶集的街,一条街是自家休息的街,每到这一天,沽晚镇上的居民都会迁至第二条街而将第一条街空出来,为的就是让那些来往各国的商人能够在这里相互会面,十五那天自清晨起到夜幕来临,沽晚镇的人不会有一人到第一条街,相对的那些来到这里的商人也不会到第二条街,他们本着互不侵犯的原则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方式相互生存者,严格来说,镇上的人是很少见过镇外的人的,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这里的人为什么会对外来的人有警惕之心了,因为除了那一天之外,这里基本上是不会有外来人的。” “哦,原来如此。”小依了然地点头,“怪不得呢,不过殿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啊?” 赵天凌转过头看着小依,被帽纱遮住的脸在夕阳余晖地映射下若隐若现,“多想、多听、多观察,一条路上沿途的风景再好,也没办法告诉你随时可能遇到却无法了解的东西;我们今晚就在升来客栈落脚,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啊?”小依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赵天凌将马交给一个对着她笑了许久的小童之后才幡然醒悟,连忙将自己的马也交给那人,便赶紧追着赵天凌进了这家沽晚镇唯一的客栈里了。 当夕阳落下,夜幕升起,白天不怎么热闹的小镇终于真正的冷清下来,没有灯火辉煌的酒楼、没有夜夜笙歌的红楼、更加没有不知疲倦流连在外的人群,整个小镇显得有些凄凉的感觉。 简单地用过些晚饭之后,小依便嚷嚷着累得要命早早地回房间休息了,而赵天凌却是独坐在房间内的窗台上,看着屋外的夜色难以入眠。 回想起刚回皇宫就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眯了眯眼,脑中浮现出三个人的身影,风无子是天下间难得的谋士,虽得皇上御旨可随意进出皇宫,可却从未听说过他与哪位皇子走得近过,虽不似他的三位挚友喜欢闲云野鹤、无拘无束的生活,但也是道骨仙风、不受拘束的一个人,既如此,又为什么会同赵天佑赵天峰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毫不遮掩地聚在一起呢? 赵天凌还记得在自己刚动身之际听到的传闻,东麒风无子突然心血来潮自请去当皇子师。 心血来潮?赵天凌不信,风无子不是一个思及必做之人;自荐皇子师这一举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风无子却在这个时候与赵天佑走到了一起,以他的谋略去当太子师都尚且不在话下,却又为何甘愿屈尊去带一个皇子?凤天的皇子虽然不多,但也各自有着不同的才能,而风无子却独独选择了赵天佑,这其中是另有隐情,还是他风无子本意如此? 皓月当空,黑色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一阵微风吹来,带动着窗边树叶的沙沙声,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就在此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天凌的身后,就犹如一只黑夜中静待狩猎的黑豹,能够在无声无息中将人制住。 …… “如何?” 一盏茶的功夫已过,看似只是一个黑影的黑衣人没有任何动作,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那般静静地站在赵天凌的身后,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反而是一直看着窗外姿势未变的赵天凌率先开了口,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的询问,却足以说明了他与身后那个黑影的关系。 “所有前往乌莲圣山的人都没有失踪,而是被关到了圣安客栈的地下室里。”黑衣人有一副好听的嗓子,略带磁性的浑厚。 赵天凌闻言思索片刻,有些疑惑起来,“夏晴雨虽然是南夏被贬的公主,但却始终没有脱离过她哥哥夏嗪天的保护,而且南夏也从未正式向天下宣扬削去夏晴雨公主的身份,她虽身处杨国境内,却仍旧是南夏的公主,既如此,她又为什么要将所有前往乌莲圣山寻找雪莲的人关起来?她若代表的是南夏,那么此举必定会让天下人都为之愤怒,她与她哥哥感情那么好,必定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国体的事,难不成此事还和杨成渊有所关联?” 微凉的风从窗口吹进来,轻拂着赵天凌如玉般的脸庞,深锁的眉、清锐的眼、□□的鼻、粉薄的唇,一身白净的赵天凌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模糊,令人心动的美就在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慑人魂魄,更令那个站在他身后许久的黑衣人心动不已,刚毅的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中透露着浓浓地爱慕之情,眼神更是温柔似水。 “无殇、无殇……” “什么?”被称为无殇的黑衣人蓦然间反应过来,对上赵天凌询问的眼神,顿时有种无所遁形地感觉。 “程焱。”赵天凌看着无殇,开口叫出他原本的名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无殇愣了愣,无言地压制着胸口,本名被对方唤出时那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悸动令他感觉有些局促,轻呼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放到别处,整理了思绪,淡淡道:“没有,只是在想这圣安客栈的特别之处。” 赵天凌闻言眼睛一亮,“什么特别之处?” “三个月之前,圣安客栈尚且只有两人,南夏公主夏晴雨和一名兼顾厨子、跑堂的小二,可自从两个半月前第一批前去寻找雪莲的人失踪之后,圣安客栈便莫名的多了一名厨子、一名打杂的、一名管账的还有一名时刻跟在夏雨晴身边照料她的女子。”无殇静静地阐述着。 “厨子、打杂的、管账的还有一名女子?”赵天凌习惯地将手放到唇边,轻擦着粉薄的下唇,眉头微皱,脑中似乎有什么将要呼之欲出,却始终迟迟不能想起。 无殇的视线重回到赵天凌的身上,看着思虑重重的他完美无瑕的脸上显露出的一丝疲惫,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还是歇歇吧,师傅说过,殿下的身体不宜思虑过多太过操劳,否则很容易旧疾复发的。” 赵天凌一愣,接着有些好笑地看着无殇,“旧疾复发只是半个月内不能动武而已,你们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就算在这期间遇到什么危险,我的身边不是还有你们吗?你、飘泪还有灰影。” 面对赵天凌信任不疑的目光,无殇只觉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满满的暖暖的,努力压下那股让他不安的情绪,磁性的声音中隐藏着一丝紧张,“即是如此也不能轻言什么,凡事总有例外。” “你会离开我?”赵天凌歪着头把玩着手中无殇递过来的药瓶,轻松的语气给人一种内心被什么压着的沉重之感。 “不会!”无殇笃定地说。 赵天凌抬眼,却并未看向他,瞬间又将视线重新放回瓶上,笑了笑,“回去吧,继续注意那边的动向。”顿了顿又道:“安全第一,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急于求成而将自己置于险地。” “是。” 又一阵风吹过,似带走了千丝万缕般,吹散了不知何时遮挡住月亮的乌云,当华美的月光重新照到窗上的时候,那原本能与黑暗融入一体的黑衣人就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 赵天凌摊开右手,倒出瓶中最后一枚褐色的药丸,轻轻地放入口中吞下,就着靠坐在窗台的姿势闭上双眼,催动着体内的真气将入腹的药丸分化,重新睁开如墨般的漆黑眼眸,看向无边无际地繁星夜空,淡淡地叹了口气,“多事之秋。” 当旭日东升黎明来临之际,清冷的小镇也在第一道曙光降临之前鲜活起来,没有欣欣向荣的繁华之景,也没有安富尊荣的祥瑞之相,就那样平淡的揭幕了一天的开始,而那小镇之外的宽阔道路上,两匹奔驰的骏马,两个马上飞奔的人,就如同那一颗掷入水中掀起丝丝涟漪的石子般,静静地到来,又安静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