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手中有兵,腰杆才硬。手里没兵权,有谁真把你当回事?”
“这倒是。”众皆点头。
这年月,三国争雄,刀光剑影不断,笔杆子远不如刀把子有用。看京外那些镇守各方手握重兵的都督们。虽在朝外,却比在朝为官都让人忌惮三分。
“照这么说,岂不是大将军最威风?天下兵马总督,不是要啥有啥!”有人羡慕道。
“听说那大将军印是金子做的,金光闪闪,不知有谁见过没?”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那玩意儿除了曹大将军,谁能见着摸着?你就别做梦了……”
“偌大的京城,莫非都是两党之人么?”那位白衣青年又道。
“自然不是,京里热闹着呢!还有墙头派啥的……”
“墙头派?”
有人鄙夷道,“这派全是些趋炎附势之流,墙头草两边倒呗!最出名的便是那个……”
“是不是蒋济那个马屁精?”一人挥着筷子,高声插话道。
“对对!就是他!”吴不晓猛一磕扇子。
“咳咳……”角落那位蓝袍男子似是一口酒给呛住了。
吴不晓瞥了他一眼,继续侃侃而谈,“这年头儿,会拍马屁才吃得开么!瞧瞧人家蒋太尉,拜将封侯官运亨通,比司马懿混得好多了……”
说话间,酒楼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
“欸?那是不是夏侯将军?”
大街上,约十几人骑马由远至近,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最前面一匹白马上端坐之人面如冠玉,身着银甲,外面罩着件薄薄的青灰色披风。后面紧跟着的是位相貌英武的年轻副将,并十几个随从。
一行人风尘仆仆,看样子刚从城外回来。眼看到了人多的闹市处,他们放缓了行速。
“阿囡乖,跑慢点儿,仔细看路……哎呀小心!”
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手里抓着个风车,不管不顾地兴奋地冲向马队。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马腿上!
那位银甲将军眼疾手快地勒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下了马。伸手拉过那乱跑的男童,捏了捏他脸蛋儿,交给后面紧跟着赶来的年轻妇人。
妇人跑得发丝微乱,望着眼前温雅和煦的英隽将军,有点儿脸红,连声道了谢,扯着孩子走了。
那位将军温和一笑,又上了马,领着一行人随即匆匆离去。
“听闻夏侯太初为人光风霁月,也算官场一股清流了。”那蓝袍男子点头赞道。
“今年上元夜,我去何尚书府听过一次清谈会,远远瞧过夏侯将军一面,当真是如天上明月一般的人物,不亏京城第一名士……”一位年轻书生看着远去的一行人,有些兴奋地道。
当世有品评人物之风,在一些好事者编纂的名士排行榜中,夏侯玄品貌家世俱列榜首。他是护军将军,又是曹爽亲表弟,却与曹党大多人物并不相类。其人清煦峻朗,风评甚好,颇为时人推崇,公推为名士领袖。
“也是奇了,不知夏侯府那一家子都是怎么长的,个个儿跟神仙下凡似的。夏侯玄就不必说了,他那俩妹妹也都是国色天香,尤其是夏侯徽,京中第一美人呐!”
“龙生龙凤生凤呗!人家爹是‘玉将军’夏侯尚,当年可是洛阳城大名鼎鼎的美男子……”
“对了,我也想起一事,这夏侯、司马两家不是亲家么?”有人道。
“什么亲家,两家早断绝来往了,听说有一年夏侯府老夫人过寿,司马师去送寿礼,灰头土脸地被夏侯府的管家给扔出来了……”
“好端端的亲家,怎就闹到这一步了?”
“听说是,与夏侯徽之死有关……”
有人瞧瞧左右,刻意压低嗓音,“当初司马懿选在枕水庄建府,就有人觉得蹊跷,那块地风水邪得很……不信邪?果然应验了吧?那儿媳妇夏侯徽本来好端端的,不明不白就死了……”
“嘘,小点儿声!过去多年的事,你又翻出来讲什么?你忘了,当年因为有人在馆子里议论这事儿,那个疯子司马师曾当众放话说,谁再多嘴,就割谁舌头!你活腻歪了么?”
“你说那个‘冷面罗刹’?怕他做甚,如今他算老几啊?瞧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没准儿老婆就是他克死的!”
“哎,那夏侯徽着实可惜了。京中第一美人,却落个红颜薄命,二十来岁就去了,可怜呐!”
“算了,人多嘴杂,还是少谈这些为妙,哥儿几个到这酒楼,喝酒才是正经。”
“小二哥,添酒!”
小二殷勤地拎着两壶酒和一个酒角从后堂跑出,给大堂里要添酒的客人挨桌续上。
大堂靠角落的一桌,坐着两人。桌上摆了半壶酒,两三样菜。身旁放着两个未打开的包袱,似是刚自城外赶路进来不久。
其中一位着深蓝色袍子,腰间别着一管竹箫。另一位身着白衣,正是方才出言询问吴不晓的那个青年。
小二脚下轻快地跑着,也给他们续了酒。
蓝袍男子扬起酒盏一饮而尽!
又冲小二挑了挑眉,“小二哥,酒不错,谢了啊。”
“嗳,二叔,好不容易进趟京,咱是不是该有点儿上进心,都像您这么好酒贪杯不务正业的……”
话说到一半,被人执起筷子用另一头儿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脑袋,“不懂规矩,有这么说自己叔父的么。”
“打人不打头哎,您何时教我什么规矩了?”白衣青年悻悻然揉了揉脑袋,目露委屈。
“说正经的,这一晃,咱们都在此处喝了半天酒了。可别忘了正事……”青年又提醒道,“话说,您准备何时拜访蒋太尉?”
“不急。”蓝袍男子眯着醉眼,潇洒一笑,“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既来之,则安之,先喝酒快活几日再说。”
“不妨仔细品品,这京城的酒有何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