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小施的眼泪刷地滚了下来。
这一整天的遭遇,被那样拒绝和欺负,都没有哭鼻子,却在听到这样一句家常话后突然就绷不住了
她深深的垂着头,眼泪一颗颗砸在地面上,没让申长更看见。
申长更又回了次头,见她动步跟上,才继续往前。
临出巷子前,冬小施平复好情绪 ,从后面扯住了申长更的袖子。申长更回头,发现她的另只手拽着领口,似乎在犹豫什么,但神情很快转为坚定。
“这个给你。”冬小施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红绳,递到申长更手里。
申长更不明所以,接过细看,发现红绳坠着的是个环形的玉配,玉佩本身纹理细腻莹然有光,上面雕着的金鲤摆尾亦是栩栩如生,手触摸上去更有种温润的质感。纵使他没见过多少贵重东西,却也知道这块玉和乡间赶集时摊贩们所卖不一样。
“收好。”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却依旧选择把东西递还。
冬小施再次塞给他。
这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
醒来后不久,她检查自身时发现,这幅身体穿的衣料虽好,身上却一件配饰也无,只剩这个小鱼玉坠,而脖颈上有被线绳勒伤的痕迹,想必在她滚下山坡之前已经被人搜索一空,那人也试图拽过玉坠,但没得手。
虽然不是行家,光从成色也能看出这玉应该值些钱,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拿出来,主要还是想留着傍身和应急——恩肯定是要报的,但她也留了点心眼,说她自私也好、怎样都好,人至绝处,她不得不为自己做些打算。
原想着到镇上当了,换了银钱,一分为二,给申家送一份,自己留一份,可仙塘镇太小,并没有当铺,这也是她何以那么急迫地想去县城的主因。
县城去不成,她又饿到极致,饿昏了头,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上来,差点拿这玉佩去换面吃——在一个饿死鬼面前,十根金条也抵不上一个馒头。
就差一点,幸好申长更及时出现,如此说来还多亏那几个熊孩子。
把玉坠给申长更也是她思虑再三的决定。
这些日子以来,申长更为了她的事百般奔波,还被家里人诸多埋怨……对比自己的私心,冬小施怎么想怎么羞愧。反正镇上也当不了,还不如给他,他好歹是自己的恩公,申家人各有算盘,申长更的人品却是靠得住的,这也是这些天冬小施观察所得。
玉坠给他,她跟他回去才有底气;而他换了钱,想必也不会亏待自己。
申长更硬是不肯收,冬小施情急之下直接塞进了他怀里。
天渐渐暖了,穿的衣裳不比冬天多,隔着一层中衣,触手只觉一片温热。
冬小施反应过来,慌忙把手收回,为了避免尴尬,话说得飞快:“你要是不收,我也没脸再跟你回去。”
申长更也僵住了,按着被弄乱的衣襟,一时间拿出来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又见她态度异常坚定,只好遂了她的意。却并不打算占为己有,只说替她保管。
“你想什么时候拿回去都行。”
王兴老大的郁闷。
当看到巷子里的人就是申长更捡的那个丑姑娘时,王兴二话不说就扯着他往回走。多好地摆脱麻烦的机会啊,万一再被黏上就真坏事了。
申长更呢,走是走了,可走了几步又回去了。替人出头不算,还在巷子里拉拉扯扯的,还、还又把人领回来了!
好兄弟这么想不开,王兴很是想不通,将人拽到一边,劝他不要自找麻烦,“你该不会真打算让她给你做婆娘吧?”
尽管他压着声音,这话还是飘进了冬小施耳朵里。
冬小施有些尴尬,转过身子想装作没听到,一举一动却不免局促起来。
她虽想找个暂时的寄身之所,却也没打算以身相报。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肯,申长更也不会肯,就她现在这样儿,得多大的胆量和心眼才能接受啊。
这样一想,冬小施顿时就放心了。
申长更偏头看了她一眼,回身斥王兴:“胡说什么,赶车!”
王兴见他好像真没那个意思,顿时也放心了。
“敢情你这是想做菩萨呀!回去擎等着被婶子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