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接近作为思睿销售的白嘉钰最简单直接，且令人抓不住错处的方法，当然就是商场上的往来。

凭薛氏的体量规模只需稍微放出点即将招标的风声，各大软件公司自然会闻风而动。

白嘉钰刚进思睿，正是需要业绩站稳脚跟的时候。

很快他便以拜访之名，主动出现在了执行总裁办公室里。

态度尊敬地说完开场白后，恰到好处地收了声。

秘书送上香气袅袅的咖啡，白嘉钰轻轻摩挲杯沿，并不急着开口。

虽然只是职场新人但显然他天生便是做销售的料入行没多久，已经明白，比起一味输出推销产品，耐心聆听，了解客户真正的需求才是重中之重。

更遑论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男朋友同父异母的哥哥更得小心应对。

陆眠微微一笑。

“白先生有点紧张？”

白嘉钰很谦逊地勾了勾唇角。

“第一次和陆总这样级别的大老板说话，让您见笑了。老实说，我甚至以为陆总不会答应预约。”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出乎意料的对面人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白嘉钰微怔。

只是个自谦的说辞罢了。

原因当然也很简单，凭他现在底层销售的身份很多负责人看一眼他的名片，就拒之门外了，陆眠不仅没有，还亲自接见确实足够令人惊讶。

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他张了张嘴，正想给出一个滴水不漏的回答。

便见眼前人轻轻搅了搅杯中的咖啡，自顾自将话接了下去。

“是因为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吗？”

白嘉钰心脏一紧，没想到自己竭力避开，陆眠反而主动提及薛景言。

正飞快思考着此举有何深意，又听得前方传来微微的叹息。

不仔细捕捉，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唯我独尊，以自我为中心惯了，和他在一起，需要容忍的地方不少吧？”

如此体贴的口吻，白嘉钰瞬间警惕起来。

这是打算挑拨他和薛景言的关系？劝他弃暗投明？

面上虽未显露出半点异样，大脑却已然运转了好几周。

比起情绪一目了然，容易掌控的薛景言，成天以温和面目示人的陆眠，反倒更教他摸不出深浅。

不论这温和是表里如一，抑或仅仅披上一层虚假的表皮，他都不会放松内心的防备。

既然上天让他先遇上了薛景言，选择了薛景言，他自然不会在两者之间摇摆。

总归无论利用谁，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了复仇而已。

正暗暗措辞，倘若对方威逼利诱，自己该如何应对之际，陆眠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打得他猝不及防。

“白先生，你在大学的时候，是不是每周五都会去图书馆看书，习惯坐在三号阅览室，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思维一滞。

白嘉钰看着他，心跳一点点加快，眼底的疑惑没了伪装成分。

直觉陆眠似乎正一步步引导着什么，却又想不通，两人的交集明明只有薛景言，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落在自己身上。

周五去图书馆，习惯坐哪里，确实说得分毫不差。

下一秒，便见眼前人幽幽长叹，浓密漂亮的睫毛微垂，清润的眸底，竟流露出一点惆怅的柔情来。

“如果我说，我比他更早一步，就已经注意到你，并且对你产生了好感，你愿意相信吗？”

心跳骤停。

饶是白嘉钰脑子转得再快，也想不到，会从陆眠口中说出这种言语。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正在阅读济慈的夜莺颂，穿着深蓝色针织衫，单单那么坐着，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说来也好笑，明明离你不远，我却只是看着，一直到你合上诗集，收拾东西离开，都没能鼓起勇气搭话。”

“可能是家庭教育的原因，骨子里我给自己设限太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男生，会产生这样心心念念，见之难忘的感觉。”

“因此，始终没能有进一步的行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每到周五，去三号阅览室等着，期待能再多看你一眼罢了。”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直到某个周五，我从白天一直等到闭馆，都没等来你的出现。”

“又过了一些日子，我路过操场的时候，看见你和他坐在一起才明白了一切。”

末尾音调难以自持地低了下去。

陆眠敛起柔和的眉目，清冷矜贵的气质，竟多出几缕化不开的忧愁。

如此真切地望过来，根本分辨不出任何虚假的意思。

“我那个弟弟虽然不成器，感情方面，运气却比我好太多了。有时候，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发现我注意到了你，才主动接触你，追求你，用抢走我人生中第一个有好感的人，来对我施以打击。”

白嘉钰的心早就乱了。

夜莺颂，他的确读过。